“好!”李承乾一拍手,“先做十架,天亮前就要。”
“天亮前?!”赵大锤差点咬了舌头。
“对,天亮前。”李承乾眼中闪着光,“因为天一亮,户部那帮人还得接着算账。朕要让他们,用上新家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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寅时末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。十架崭新的算盘送到了户部衙门。
郑清源正趴在案上打盹,被同僚推醒时,眼睛都睁不开:“怎么了……又发现错处了?”
“不是错处,是新算盘!”同僚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,“陛下让人送来的,说是……改良过的!”
郑清源揉了揉眼,看向案上那架算盘。框架是温润的楠木,珠子是细腻的黄杨木,每颗都打磨得光滑圆润。最特别的是横梁中央那颗黑色的小珠,轻轻一拨就能左右滑动,还能稳稳停在任何位置。
“这有何用?”旁边一个老吏员嗤之以鼻,“花里胡哨。”
送算盘来的小太监朗声道:“陛下口谕:户部诸臣试用新算盘,若能使效率倍增,则本月俸禄加三成;若不能,照旧。”
俸禄加三成!满堂哗然。疲惫不堪的吏员们眼中顿时有了光。
郑清源深吸一口气,拿过一本还没开始核的账册——这是山南道的秋粮税,三百七十五页,按惯例至少要算三天。他拨动定位珠到个位档,手指搭上新算盘的珠子。
起初不习惯。新算盘的珠子排列不同,手指的记忆需要调整。但算了十几行后,郑清源渐渐发现了妙处——珠子少了,手指移动的距离短了;更重要的是那定位珠,每算完一列数字,轻轻一滑,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算到哪一位,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算着算着就“串档”。
噼啪、噼啪、噼啪。
声音变了。不再是之前那种杂乱急促的敲打,而是有了节奏——清脆、稳定、像训练有素的鼓点。郑清源越算越快,指尖几乎带出了残影。一页,两页,三页……当窗外的天光完全亮起时,他愕然发现,自己已经核完了二十页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!”旁边老吏员凑过来看,眼睛瞪得像铜铃,“老夫算了一辈子账,从没见过这么快的!”
整个户部正堂,算盘声渐渐连成一片新的乐章。不再是疲于奔命的挣扎,而是流畅的、几乎带着韵律的奏鸣。有人忍不住低呼:“我核完一本了!”“我这本也快了!”
刘政会从后堂出来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——十六个吏员埋首案前,手指飞舞,算珠清脆,每个人的脸上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疲惫,而是一种近乎亢奋的专注。更让他震惊的是,案角已经堆起了厚厚一摞核完的账册。
“郑主事,”他走到郑清源身边,声音发颤,“你……你核了多少?”
郑清源抬起头,眼中布满血丝,嘴角却咧开了:“回尚书,下官核完了山南道秋粮税整本,正在核淮南道的盐税。照这个速度……”他顿了顿,说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诞的数字,“十日内的账目,今日……今日或可核完。”
刘政会一个踉跄,被身后的主事扶住才站稳。他颤巍巍拿起一本刚核完的账册,翻看复核标记——清晰、准确、每页都有签字画押。他又拿起另一本,再一本……
“神物……此乃神物啊!”老尚书忽然老泪纵横,“老夫在户部四十年,从未、从未见过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,因为门外传来了唱喏声: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李承乾披着玄色大氅走进来,身后只跟着王德。他没看跪了一地的官员,先走到郑清源的案前,拿起那架新算盘,手指随意拨弄了几下,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“如何?”他问。
郑清源伏在地上,声音激动得发颤:“陛下……此物神妙!臣、臣从未算得如此顺畅!照此速度,往年需月余的核账,如今、如今三五日可毕!”
李承乾点点头,又看向刘政会:“刘尚书以为呢?”
刘政会深深一躬:“陛下圣明!有此神物,户部从此、从此……”他哽咽了,说不下去。
“从此能准时下值了?”李承乾接过话头,嘴角微扬,“那便好。朕昨夜被你们这算盘声吵得,做了个噩梦——梦见满朝文武都变成了算盘珠子,噼里啪啦响了一夜。”
众人先是一愣,随即哄堂大笑。笑声中,连日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些。
李承乾摆摆手,正色道:“说正经的。这新算盘,朕给它起个名,叫‘定位算盘’。从今日起,将作监全力赶制,优先配给户部、工部、太府寺等需大量算账的衙门。另,户部要办‘速算培训’,教天下账房使用新算盘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堂中那些熬红了眼的吏员:“还有——凡今日在场者,本月俸禄加五成。不是三成,是五成。这是你们应得的。”
欢呼声差点掀翻屋顶。
“但是,”李承乾提高声音,“朕有个条件。”
堂中顿时安静。
“从今往后,戌时之前,必须下值。”年轻的皇帝一字一句,“朕要看见户部的灯,准时熄灭。朕要听见这算盘声,准时停歇。你们累死了,谁给朕管账?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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