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届科举,查出舞弊者十人。”李承乾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舞弊方式,是在试卷上以特制墨汁书写小抄,意图在阅卷后擦除痕迹。”
人群中一阵骚动。学子们面面相觑,有人脸色开始发白。
“孤很失望。”李承乾继续说,声音里听不出愤怒,只有一种沉重的惋惜,“失望的不是有人作弊——人心之私,自古难免。孤失望的是,这些人自以为聪明,却不知他们玷污的,不只是自己的前程,更是天下寒士最后的公平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:“科举是什么?是陛下给每一个唐人,无论贫富贵贱,一个凭本事改命的机会。你们中有人来自陇西寒门,有人出自江南农家,有人祖上三代不曾为官——但今日,你们站在同一方考场,答同一份试卷。”
“这份公平,是大唐的脊梁。”李承乾的声音陡然提高,“而现在,有人想从内部蛀空这根脊梁!”
人群中,十个身影开始颤抖。有人想往后退,却被身后的学子挡住——那些学子看他们的眼神,已经从茫然变成了鄙夷。
“带出来。”
侍卫按图索骥,将十人一一揪出。他们被推到众人面前,面色惨白如纸,有人瘫软在地,有人闭目流泪。
“按律,科举舞弊者,削除功名,终身不得应试,流放三千里。”孔颖达高声宣读律法。
十人闻言,更是面如死灰。终身不得应试,流放三千里——这意味着他们的一生,已经完了。
“但,”李承乾忽然话锋一转,“孤今日想换一种惩处方式。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“长安西市新辟的‘万民园’,诸位可曾去过?”李承乾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。
不少人点头。那是去年太子提议修建的“游乐之园”,有秋千、滑梯、迷宫,还有从南方运来的奇花异草,百姓只需一文钱便可入园,已成为长安百姓休闲的好去处。
“从明日起,你十人每日卯时至酉时,在万民园清扫茅厕。”李承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为期三月。每日需将茅厕打扫至一尘不染,恭桶洁净如新。若有懈怠,刑期延长。”
学子们哗然。打扫茅厕?这比流放更羞辱!
“这……这是辱士!”一名作弊者终于忍不住,嘶声喊道,“士可杀不可辱!殿下若要杀便杀,何以如此折辱读书人!”
“读书人?”李承乾终于露出一丝冷笑,“你们也配称读书人?读书人当知礼义廉耻,当明白‘君子慎独’的道理。你们在黑暗中作弊时,可曾想过自己是读书人?”
他走下台阶,来到十人面前,一个个看过去:“你们以为流放三千里就完了?不,那太轻松了。流放之后,你们或许还会在边地以‘怀才不遇的落第举子’自居,博取同情。但扫茅厕不一样——每一个去万民园游玩的百姓,都会看到你们;每一个孩子,都会问父母‘这些人在做什么’;你们的亲人、同乡、曾经的师长,都会知道你们因何受此惩罚。”
“我要你们记住这种羞耻。”李承乾一字一句道,“记住每一个异样的眼神,记住每一句背后的议论。我要你们用这三个月的时间,好好想想——你们玷污的,究竟是什么。”
他转过身,面向所有学子:“至于扔香蕉皮……那不过是戏言。但若有游客真朝你们扔了什么,你们也得受着——因为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代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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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息传开,长安震动。
有人说太子惩处太过,有辱斯文;有人说大快人心,舞弊者就该身败名裂;更多的百姓则拍手称快——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,只知道这些“聪明人”想偷走别人孩子的机会,就该受罚。
次日,万民园开园时,十个身穿粗布衣服、头戴高帽(帽上写着“舞弊者”三字)的身影,已经拿着扫帚、提着水桶,在茅厕前开始了第一天的劳作。
最初,游客们只是远远看着,指指点点。直到一个孩童拉着母亲的手问:“娘,他们为什么扫茅厕呀?”
母亲大声回答:“因为他们考试作弊,想偷别人的功名!宝宝长大了要记住,做人要诚实,不然就得像他们一样!”
十人羞愧得几乎要将头埋进土里。
午后,一个老人拄着拐杖经过,忽然将手里吃剩的半个蒸饼扔向其中一人——没扔中,落在脚边。
“呸!读书人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!”老人骂道。
没人扔香蕉皮——此时的香蕉还是岭南贡品,寻常百姓难得一见。但有人扔烂菜叶,有人吐口水,更多的,是那种如针扎般的目光和毫不避讳的议论。
第二天,十人中出现了一个逃逸者。他被抓回后,李承乾下令:刑期加倍,并在园中枷号示众三日。
从此,再无人敢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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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日后,李承乾微服来到万民园。
他站在假山后,远远看着那十人。经过七日的曝晒和劳作,他们已憔悴不堪,但手上的动作却一丝不苟——茅厕确实被打扫得干干净净,连石板缝里的青苔都刮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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