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的暖阳，似乎格外眷顾京城青龙大街上那座气派的二层酒楼——“辣尚瘾”。崭新的匾额在日光下熠熠生辉，门前车马络绎不绝，身着锦衣的食客们谈笑风生地进出，空气中弥漫的霸道辛香，已成为这条繁华街道独特的印记。酒楼内，雅间需提前数日预订，大厅亦常常满座，跑堂伙计穿梭不息，算盘声清脆悦耳。这里的“辣尚瘾”，已是京中达官贵人、富商巨贾宴请宾朋、彰显品味的新去处，高端路线走得稳稳当当。

而位于永宁坊的“辣尚瘾”老店，在按照沈玉瑶的图纸改造后，已挂上了“聚福轩”的新招牌。店内宽敞明亮，数张可供十余人并坐的宽大长桌取代了原先的方桌，锅槽热气腾腾，食客们不分彼此，围坐畅饮，喧哗笑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。周嫂和李顺将这里打理得越发红火，价格亲民，味道依旧出色，成了左邻右舍、贩夫走卒们最爱的聚餐之地，每日的流水竟不比青龙大街的“辣尚瘾”少多少，真正是薄利多销，聚福生财。

至于城东那家神秘的“玉颜坊”，则始终保持着一种“欲语还休”的魅力。门前从不张贴夸张的招幌，只以清雅的兰草、垂丝海棠点缀，偶尔有戴着帷帽、衣着华贵的女子在丫鬟的簇拥下悄然进入，许久才面带满意之色离去。坊间关于其背景的猜测从未停止，有说是江南巨富所开，有传是宫里流出的秘方，更有甚者，私下议论是否与哪位皇子有关……越是神秘，越是引得贵妇千金们趋之若鹜。玉颜皂、润肤膏、花露水等产品长期处于“供不应求”的状态，预约“VIP私密护理”的名单，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。

三处产业，如同三棵根系相连却形态各异的树木，在沈玉瑶的规划下茁壮生长，源源不断地将养分——白花花的银钱，输送到她隐秘的根系之中。顾云笙定期将大额盈利存入指定的、信誉极佳且提供绝对保密服务的“汇通钱庄”，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存契，被她用油纸层层包裹，藏于卧室墙壁一个精心设计的夹层内，那里，还静静地躺着另一张数额更为惊人的存单——来自“玉颜坊”和两家“辣尚瘾”的累积。

看着商业版图初步稳固，沈玉瑶的目光，落在了顾云笙早些时候遵照她指令、在城南购置的那处一直闲置的铺面上。城南不同于城西的市井、城北的文雅、城东的贵气，这里商户云集，三教九流混杂，但也充满活力，是中等殷实人家、小官吏、以及追求时髦的年轻男女时常光顾之地。

“这里，适合做点不一样的。”沈玉瑶在灯下，对着那处铺面的尺寸图，再次拿起了炭笔。

衣裳。永远是女子，乃至所有人最直观的需求之一。这个时代的衣裙，美则美矣，但于沈玉瑶看来，多有不便。宽袍大袖虽显飘逸，却碍于行动；层层叠叠的裙裾华贵，却暗袋全无，随身携带手帕、香囊、零碎银钱乃至一本心爱的小册子都颇为麻烦；色彩虽丰富，但染织技术限制，色系相对固定，渐变、晕染等高级工艺尚未普及。

她要开一家成衣铺，不，不仅仅是成衣铺。她要引领一种新的风尚。

铺名早已想好——“云裳阁”。取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之意，飘逸浪漫，又暗含了她名字中的“瑶”字云中之玉，更隐指顾云笙的“云”字，算是对这位得力干将的某种认可。

图纸上，“云裳阁”的铺面设计得明亮开阔。临街是一排高大的琉璃窗，代价不菲，但沈玉瑶认为值得，让店内光线充足，陈设的衣物能最大程度地展现其美感。内部以浅色原木和素雅绸缎装饰，划分出男装区、女装区，以及一个相对私密的“试衣雅间”。最关键的是，她设计了几套“改良款”的衣裙样图。

女装方面，她保留了襦裙的基本形制，但在细节上大做文章：袖口略微收窄，并用柔软的缎带束出灯笼般的弧度，既保留了飘逸感，又便于执笔、抚琴、甚至做些轻巧活计；裙摆并非一味追求宽大，而是根据身高调整至恰好及踝，内层增设数个巧妙隐藏的暗袋，可放置手帕、小镜、甚至一本薄册；最大的革新在于色彩与纹样——她引入了“渐变染”的概念，一件裙衫，从肩头的藕荷色，自然过渡到裙摆的月白色，如同晨曦微露，清雅别致。还有一套设计，是在裙裾处以同色丝线绣出若隐若现的缠枝花纹，走动时方见流光，静立时则含蓄内敛。

男装则侧重便捷与挺括。她参考了一些胡服的元素，设计出袖口紧束、腰部微收、下摆便于骑乘行动的“劲装”款式，用料厚实，颜色以沉稳的靛青、墨绿、玄色为主，适合年轻公子日常出行或轻度活动，区别于宽袍大袖的正式礼服。

图纸连同详细的工艺要求、首批预制的尺寸规格，她根据对当下人群体型的观察，设定了大、中、小三个基础码，一并送到了顾云笙手中。

顾云笙展开这第四套设计方案时，心中的震撼已近乎麻木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钦佩。这位小东家的脑袋里，究竟装着多少奇思妙想？从颠覆饮食的火锅，到极致服务的护肤，如今又指向了人人所需的衣裳，且每一次的切入点和改良，都精准地挠到了市场的痒处，甚至是人们尚未意识到的需求痛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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