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天府,大明朝的京师。
陈光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。
脚上的破烂草鞋早就磨穿了底,粗粝的砂石硌得脚底板生疼。
他身上的麻衣被汗水浸透,又被风吹干,留下一片片白色的盐渍。
远处的官道上,一队人马正缓缓行来。
陈光明眯起眼睛,停下了脚步。
为首的是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,腰间佩着长刀,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在他们身后,是一辆看起来并不算奢华,但用料极为考究的马车。
马车的车轮碾过土路,发出沉闷的咕噜声。
陈光明下意识地闪身到路边的一棵大树后。
作为一名特种兵,侦察与潜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。
这队人马虽然看着不张扬,但那股内敛的肃杀之气,绝非寻常富贵人家所能拥有。
就在这时,马车忽然停了下来。
一名护卫翻身下马,快步走到车窗边,恭敬地低声说了些什么。
片刻后,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。
一位面容慈和,衣着朴素却难掩雍容气度的中年妇人探出头来。
她的目光温和,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田野风光,似乎在舒缓旅途的疲惫。
紧接着,一个年轻男子也从车里走了出来。
他约莫二十出头,面如冠玉,眉目温润。
虽说他身着一身寻常的士子长衫,但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。
陈光明躲在树后,看清那两张脸的瞬间,他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呼吸几乎停滞。
那妇人……那张脸,他在前世的历史课本、纪录片里见过无数次复原画像。
大脚马皇后,马秀英。
而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人,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。
气质又与史书上记载的“温润如玉”完美契合。
太子朱标。
陈光明的大脑嗡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他想过要去应天府,想过去接近大明的权力中心。
但他从没想过,会以这种方式,在一条乡间土路上,与这个帝国的皇后和太子,不期而遇。
这简直比买彩票中了头奖的概率还要低。
不,这根本就是天降正义,不,是天降“机缘”。
机会就在眼前。
错过这一次,他一个身无分文的“农户”,想再见到这两位,无异于痴人说梦。
陈光明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,一股热流从胸口直冲头顶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冲动是魔鬼。
他现在这副尊容,衣衫褴褛,形容枯槁。
冒然冲出去,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被当成刺客或者疯子,直接被那群精锐护卫砍成八段。
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。
一个既能引起他们注意,又不会让自己当场毙命的办法。
陈光明的大脑飞速运转。
有了。
他攥了攥拳头,眼神变得无比坚定。
险中求胜,搏一个万一。
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几乎看不出原样的破烂麻衣,又用手胡乱抹了把脸。
让自己看起来……嗯,更惨一点。
然后,他从树后走了出去,脚步踉跄,仿佛随时都会倒下。
“站住!什么人!”
几乎在他现身的瞬间,两名护卫就立刻警觉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,对准了他。
那刀锋在阳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。
陈光明立刻高高举起双手,示意自己没有武器。
“别紧张,别紧张,我没有恶意。”
他的声音因为缺水而有些沙哑,但吐字清晰,中气十足,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饥民。
护卫们对视一眼,眼中的警惕更甚。
其中一名护卫厉声喝道。
“速速退去!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!”
陈光明没有理会护卫的呵斥,他的目光越过森然的刀锋,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马皇后和朱标。
“草民陈光明,有要事求见。”
朱标的眉头微微皱起。
他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,衣衫褴褛,面带尘垢,怎么看都像个逃难的流民。
可他的眼神,却异常明亮,透着与他外表格格不入的沉静与自信。
“让他过来吧。”
开口的是马皇后。
她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。
护卫们闻言,虽然有些犹豫,但还是收起了刀,让开了一条路。
陈光明心中一定,迈步向前。
他走到距离马车五步远的地方停下。
这个距离既能让对方听清自己的话,又不会显得太有侵略性。
他没有下跪。
不是不想,而是不能。
他要塑造的形象,不允许他卑躬屈膝。
他只是微微躬身,行了一个简单的揖礼。
“草民陈光明,见过夫人,见过公子。”
朱标看着他这不伦不类的礼节,眼中闪过一丝不悦。
“你有何要事?”
朱标的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。
陈光明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。
“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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