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许久,朱标才从那股巨大的震惊和愤怒中回过神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。
既然知道了未来的危险,他就要提前防备,将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。
“陈先生,不管传闻是真是假,我绝不会让雄英出事。”
“你曾说,雄英死于天花。”
“此病,可有医治之法?”
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。
只要能治好天花,不管吕氏有什么阴谋诡计,雄英至少能保住性命。
陈光明摇了摇头,表情严肃。
“殿下,以现在的医疗条件,天花一旦染上,基本无解。”
朱标的心,瞬间沉了下去。
“但是。”
陈光明话锋一转。
“虽然没有治疗的办法,却有预防的办法。”
“预防?”
朱标的眼睛里,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。
“对。”
陈光明肯定地点头。
“有一种办法,叫种牛痘。”
“牛痘?”
朱标皱起了眉,这个词他闻所未闻。
“牛痘是一种牛身上的病,症状和天花很像,但要轻微得多,几乎不会致命。”
“只要人感染了牛痘,痊愈之后,体内就会产生一种抵抗力。”
“以后,就再也不会得天花了。”
陈光明尽量用朱标能理解的语言解释着。
朱标的脸上写满了疑虑。
陈光明看着他的样子,卷起了自己的袖子。
在他的小臂上,有一个小小的、圆形的浅色疤痕。
“殿下请看。”
朱标凑了过去,伸出手指,却又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停住,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畏惧。
“这是?”
“这就是种过牛痘之后留下的印记。”
“只要种过一次,体内便会产生一种抵抗力,再遇到天花,便不会被感染。”
“牛痘……天花……”
“为何种了牛,就不会得天花了?”
“这么说吧,殿下。”
“牛痘和天花,可以看作是同一个爷爷,但是不同的爹生出来的两个堂兄弟。”
“啊?”
朱标愣住了,显然没跟上这个清奇的思路。
“它们长得很像,但牛痘性子温和,顶多让你发个低烧,起几个小疹子,过几天就好了。”
“而天花那个兄弟,性子暴烈,沾上就九死一生。”
“我们的身体,在认识了牛痘这个温和的兄弟后,就会记住它的长相。”
“等再遇到天花时,身体就会说,嘿,你这小子,跟你那个堂哥长得真像,我认识你!”
“然后就把天花给赶跑了。”
这个比喻虽然粗俗,却异常生动。
朱标的眼睛瞬间亮了,他彻底明白了其中的关窍。
可随即,新的担忧又涌上心头。
“此法……可有万全的把握?”
“雄英他还那么小,万一……”
陈光明看出了他的顾虑,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理论上是安全的。”
“但为了绝对稳妥,我建议,先找人试试。”
“找谁?”
“诏狱里,那些秋后问斩的死囚。”
此话一出,朱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“你的意思是,拿活人做实验?”
“在你的眼中,人命就如此轻贱吗?”
“殿下,我并非视人命如草芥。”
“恰恰相反,正是因为我珍视生命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,掷地有声。
“用几个本就必死的性命,去验证一个可以救千万百姓的方法,这笔账,难道不划算吗?”
“每年,大明有多少孩童因为天花而夭折?”
“有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?”
一连串的追问,如同重锤,狠狠敲在朱标的心上。
他愣在原地,嘴唇翕动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是啊。
他只看到了对几个死囚的“残忍”,却忘了这背后,是无数在天花阴影下挣扎的生命。
此人的胸襟与眼界,早已超越了这个时代。
“我……我明白了。”
朱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。
他对着陈光明,郑重地拱了拱手。
“光明,是我……是我狭隘了。”
这一声“光明”,代表着称呼的改变,更代表着心态的转变。
陈光明笑了笑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没事,以后你会见到更多神奇的东西。”
“相信我,这个世界,比你想象的要精彩得多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一种名为“知己”的情谊,在彼此心中悄然生根。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。
梅花和观音奴捧着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走了进来。
“陈先生,您要的衣物,皇后娘娘命我们赶制出来了。”
陈光明眼睛一亮,连忙接了过来。
一件圆领的短袖上衣,一条及膝的短裤,正是他画出来的后世T恤短裤的样式。
他拿起来抖开,仔细检查了一下针脚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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