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。
当陈锋推开秦山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红木门时，身上还带着一丝凌晨的寒气。
他身姿笔挺，平静地行了一个军礼：“报告。”
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，但桌上的烟灰缸里却一根烟头都没有，显然刚刚被清理过。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，在光洁如镜的办公桌上投下几道狭长的光斑，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照得一清二楚。
“坐。”
秦山坐在办公桌后，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，脸上甚至连一丝笑容都没有。他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，示意陈锋坐到对面的椅子上。
这反常的沉默，让办公室的气氛瞬间显得有些凝重。
陈锋没有催促，如同磐石般静静地坐下，眼神沉静地看着自己的上级，等待着下文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这一次的谈话，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。
秦山的目光，始终锁定在面前的一份实体文件夹上，文件夹的暗红色封皮上，用烫金字体印着一行醒目的大字——“‘昆仑’最高绝密”。
终于，在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后，秦山抬起了头。
他的目光如炬，仿佛能洞穿人心，直视着陈锋。
但他没有谈论任何关于东京、渡边雄一或是“八岐会”的事情。
他用两根手指，轻轻地、有节奏地敲了敲面前的文件夹，声音沉稳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。
“就在你来的前十分钟，‘烛火’给我传了一份关于昨晚行动的现场分析报告。一份……非常详尽的报告。”
秦山没有将报告递给陈锋，而是选择缓缓地、一字一顿地，将报告中的关键结论复述出来。
每一个字，都像一颗沉重的子弹，狠狠地打在寂静的空气中。
“报告里说，目标‘蝮蛇’，前樱花国自卫队特种作战群精英，在体能与精神都处于巅峰的状态下，手持三棱军刺全力突刺，其瞬间爆发力，经过数据模型推演，足以贯穿一头成年野牛的头骨。”
说到这里，秦山顿了顿，身体微微前倾，那双锐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陈锋的眼睛，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。
“但这份报告的最终结论是——你，只用了两根手指，就稳稳地夹住了他的军刺，让他再也无法寸进分毫？”
不等陈锋回答，他继续发问，语气中的震撼意味越来越浓，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。
“报告还说，从他破门而入，到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，整个过程，不超过十秒。”
“现场没有枪声，没有惨叫，甚至……连李文斌书桌上那杯刚刚泡好的清茶，水面都没有因为你们的打斗，而晃动一下？”
当最后一个字落下，秦山不再说话。
他就这样看着陈锋，眼神里充满了探究、不解、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
敬畏。
整个办公室，陷入了极致的安静，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，等待着陈锋的回答。
将自己灵魂都看穿的目光，陈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，眼神依旧平静得如同一潭万年不化的寒潭深水。
他没有长篇大论地解释，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。
只是迎着秦山的视线，用一种陈述事实的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，缓缓开口：
“报告，没有写错。”
这五个字，轻描淡写，却仿佛比任何激烈的辩解都更具冲击力。
它像一颗定心丸，也像一记千钧重锤，狠狠地砸在了秦山的心上，将他最后的一丝侥幸、一丝关于“报告可能存在夸大分析”的幻想，彻底击得粉碎。
陈锋说完后，便不再言语，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，等待着秦山的下一句话。
这种极致的平静，与报告中那近乎神魔般的描述，形成了最鲜明、也最令人心悸的对比。
得到确认的瞬间，秦山紧绷的身体反而松弛了下来。
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，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，第一次主动避开了陈锋的目光，眼神复杂地看着桌面上那份足以颠覆认知的绝密报告。
沉默了片刻，他猛地站起身，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。
他的步伐不快，但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，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“咯吱”声，在死寂的房间内格外清晰。
他的情绪很复杂。
不是愤怒，更不是恐惧。
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、身为“铸-剑-者”，亲眼看到自己耗尽心血锻造出的“神-剑”，竟拥有了超越自己理解范围之外力量时的……震撼与茫然。
他停下脚步，背对着陈锋，看着窗外那片熟悉的景色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沙哑。
“‘幽灵’计划启动的时候，我的目标，是为共和国锻造出一把最锋利、最坚不可摧的刀。我一直以为，我成功了。”
他缓缓转过身，重新看向陈锋，那双总是运筹帷幄、洞悉一切的眼睛里，此刻却充满了深深的困惑。
“我一直知道你是最强的兵，是兵王中的兵王。但我现在才意识到，我可能……还是远远低估了你。”
秦山缓缓走回办公桌前，双手撑在桌面上，身体前倾，再一次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陈锋的脸上。
这一次，他的眼神里不再有任何试探，只剩下最纯粹的、直达本质的探究。他所关心的，已经不再是东京的任务，不再是“八岐会”的阴谋，而是陈锋这个“人”的存在状态。
他一字一顿，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，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中许久、也最关键的问题：
“陈锋，你老实告诉我……”
“你现在……究竟是什么？”
这个问题，如同一道横贯天际的闪电，悍然划破了办公室的寂静。
它将两人之间的对话，从战术层面，瞬间拔高到了一个近乎哲学的、关于“神”与“人”的终极层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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