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会当天,上午九点。
前往东京大学的红旗专车内,气氛凝重。
窗外是东京整洁有序的街道,天空一碧如洗,昨日的风雪已了无痕迹,仿佛预示着一个平静的开始。
但这平静之下,看不见的网络世界,早已是战云密布,杀声震天。
田中雪子坐在车内,神情紧张地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。
屏幕上,正是樱花国最大的网络论坛“2CH”上那篇狂热的帖子。经过一夜的发酵,跟帖数已然突破了百万大关,每一个字里行间,都充斥着极端的、非理性的民族主义情绪。
“陈代表,”她终于忍不住,将平板电脑转向陈锋,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,“网络上的舆论……已经完全失控了。他们将这次发布会视为一场‘圣战’。我很担心,现场可能会有‘八岐会’安排的极端分子,做出不理智的行为。”
陈锋的目光,依旧平静地看着窗外,甚至没有瞥一眼那块屏幕。
“噪音而已。”
“但舆论也是武器!”田中雪子急切地反驳道,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,“他们正在用情绪,来绑架事实!”
这句话,终于让陈锋有了反应。
他缓缓转过头,第一次,用一种无比认真的眼神,正视着身旁这位焦虑不安的年轻外交官。
那双深邃的眸子,平静得可怕,仿佛能轻易看穿人心最深处的迷惘与软弱。
“田中小姐,我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让田中雪子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。
“你,是选择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……”
陈锋顿了顿,目光变得更加锐利。
“还是选择相信,别人想让你看到的情绪?”
一瞬间,田中雪子被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。
她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,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。
这句话,如同一颗精准无比的子弹,瞬间击中了她心中最混乱、最矛盾的地方。又如同一颗沉重的种子,在她心底悄然埋下,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、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,将其彻底唤醒。
上午九点三十分,车队缓缓驶入东京大学的校区。
远远地,就能看到安田讲堂外那片广场上,早已是人山人海,黑压压的一片。
混乱与秩序,在这里构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。
无数的闪光灯、摄像机镜头,如同饥渴的兽瞳,在警戒线外疯狂闪烁。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们,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,拼命地向前涌动,试图抢占一个最有利的拍摄位置。
而在另一侧,上百名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右翼分子,高举着各种不堪入目的标语牌,在高音喇叭的指挥下,整齐划一地呼喊着羞辱性的口号,声浪震天。
大量的警察在两者之间,组成了一道脆弱的人墙,竭力维持着现场的秩序。
“陈代表,我们到了。”前排的李建军回头,语气凝重地说道,“看来,今天的‘欢迎委员会’,比昨天还要热情。”
陈锋没有看窗外那片疯狂的景象,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厚重的车顶,望向了远处某个不起眼的高点。
“真正的观众,不在下面。”
同一时刻。
东京大学附近一栋高楼的顶层房间内。
房间里空无一物,只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,俯瞰着下方的一切。
宫本源氏身着简单的黑色西装,手中握着一台德制军用级高倍率望远镜,如同一只盘踞在巢穴中、审视着自己领地的苍鹰。
他的视线,通过望远镜的镜头,精准地锁定了刚刚停稳的、大使馆的那辆黑色红旗轿车。
他缓缓调整焦距,试图看清后排那个模糊的人影。
就在车门即将被使馆安保人员从外打开的瞬间。
车内的陈锋,突然抬起了头。
他的目光,没有投向窗外任何一个狂热的记者或抗议者,而是如同一道无形的、肉眼不可见的激光,精准无比地,射向了宫本源氏所在的这栋大楼!
下一秒,通过望远镜的镜头,宫本源氏清晰地看到了陈锋的那双眼睛!
那一瞬间,他产生了一种荒谬到极致的错觉——
对方仿佛不是在看这栋楼!
而是在看着自己!在看着这片冰冷的镜片!在看着镜片后,自己那双正在窥探的、猎人的眼睛!
嗡!
宫本源氏的身体,出现了刹那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僵硬。
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,从他的脊椎尾部,毫无征兆地、悍然直冲天灵盖!
那是野兽与野兽之间,最原始、最纯粹的危险直觉!是猎人与更高级别的猎人之间,宿命般的相遇!
他缓缓放下望远-镜,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之外的情绪——一丝混杂着极致危险与病态兴奋的……战栗。
鬼神……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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