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进入成功。”林婉的声音刚落,控制台上的状态指示灯突然疯狂闪烁起来。那不是故障的乱码,而是某种违背了二元逻辑的诡异现象。
代表“探针存活”的绿色信号灯亮起。代表“探针损毁”的红色信号灯也同时亮起。它们不是交替闪烁,而是以一种极高的频率同时处于“常亮”状态。
“织女阵列”发出了困惑的嗡鸣。在它的逻辑判断中,一个物体不可能既是完整的,又是破碎的。但在数据反馈中,探针的量子态波函数并没有坍缩。它同时处于“正常工作”和“彻底湮灭”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之中。
林婉看着那两盏同时亮起的灯,感觉自己的视网膜似乎被某种逻辑悖论刺痛了。“它在里面活着。”“但它也在里面死了。”
“强制成像。”龙渊下达了指令。她不相信模棱两可的数据,她要看“现实”。织女阵列调动了所有的算力,试图将那团混乱的概率云还原为人类感官可以理解的图像。
全息屏幕闪烁了一下,画面出现了。但这个画面让在场的所有科学家都感到了生理上的不适。
那不是一副图像,那是两幅完全重叠、却又互不干扰的画面。
在第一幅画面中,那枚量子探针正在黑体内部的虚空中平稳飞行,周围是扭曲的光影和未知的规则线条。它完好无损,传感器正在源源不断地回传数据。而在同一位置重叠的第二幅画面中,探针已经变成了一堆微观的金属粉末。它似乎在进入的瞬间就被某种高维力量碾碎了,彻底失去了机能,只剩下死寂的尘埃。
飞行与粉碎。生存与死亡。这两个互斥的现实,此刻却在同一个屏幕上,同一个坐标点上,堂而皇之地并存着。
没有平行宇宙的分叉,也没有时间线的错位。它们就那样重叠在一起,像是一个拙劣的画师在一张纸上画了两个结局,却忘了擦掉其中一个。这种赤裸裸违反“排中律”的景象,让实验室内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恶心。那是逻辑崩坏的味道。
“关掉它。”龙渊闭上了眼睛,那两幅重叠的画面让她的大脑皮层一阵抽搐。屏幕熄灭,实验室重归黑暗,只有那个绝对黑体静静地悬浮在解剖台中央。
“薛定谔的猫。”龙渊在黑暗中吐出了这个古老的名词。
“全视者活着的时候,它是宇宙最强的观测者。它的目光锁死了每一个粒子的状态,让生就是生,死就是死。”“但现在,它死了。”“它闭上了眼睛,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。”
龙渊指着那个黑球。“那个黑体内部,现在是一个失去了‘观测者’的孤立系统。”“没有了观测,概率云就无法坍缩为唯一的事实。”“里面的一切,包括那个权柄,包括我们的探针,都处于一种混沌的叠加态。”
“我们无法取出权柄。”林婉理解了龙渊的意思,声音干涩。“因为那个权柄在里面‘既存在又不存在’。如果我们伸手去拿,可能会抓到一个实体,也可能会抓到一片虚无,或者两者同时发生。”
这是一个完美的死结。想要得到确定的结果,就必须进行观测。但常规的观测手段(探针、光线)进入后,也会立刻陷入同样的叠加态,成为混乱的一部分。
“必须有人进去看一眼。”龙渊睁开眼,看向最高指挥中心的方向。“但这双眼睛必须足够强。”“强到能够无视概率的干扰,强行定义现实。”“我们需要神的注视。”
……
最高解剖实验室的求援信号发出不到一秒。一股浩瀚的、不容置疑的意志,穿透了物理屏障,降临在这片混乱的概率云之上。
没有光影特效,没有能量波动。只有一种绝对的“存在感”。
陈锋的意志,并未理会那两幅重叠的、互斥的画面。他不需要逻辑去判断哪一个是真的。在他的视野里,真理只有一个。那就是他的“注视”。
神性的目光,无视了物理法则的纠缠,无视了因果律的悖论,直接投射在了解剖台中央的那个绝对黑体上。“坍缩。”一道无声的律令,在虚空中炸响。
就像是沸腾的水面突然被极寒冻结。全息屏幕上那两幅疯狂闪烁、互相干涉的画面,在神性注视的瞬间,强制重合了。并不是其中一个消失了,而是它们被迫融合在了一起,成为了唯一的现实。
探针的信号灯稳定了下来。它既没有飞行,也没有粉碎。它静静地悬浮在黑体内部的某个坐标点上,完好无损。概率云被强行锁死。混沌消失,秩序回归。
“趁现在。”龙渊的声音冰冷而急促。
站在控制台前的林婉,早已准备就绪。趁着神性意志强行压制住“薛定谔状态”的窗口期,她双手飞速操作,启动了来自第十一次消化的核心成果——认知工程学模块。
“目标:全视者残留意识。”“植入逻辑:服从。”
那个曾经因为自我否定而闭眼的神级器官,此刻正在神性的压迫下瑟瑟发抖。林婉编写的认知代码,顺着陈锋打开的通道,长驱直入。这不再是让它“否定”自己。而是给它一个新的“定义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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