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药瓶收好,银包放入怀中。他挣扎着起身,动作依旧迟缓吃力,但比之前纯粹靠意志硬撑要好上些许。他踉跄走到院角一口废弃的水缸边,就着缸底积蓄的些许雨水,粗略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污。
水面倒映出一张苍白清瘦的少年面孔,眉眼尚显稚嫩,但那双眼睛……深邃、平静,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沧桑与漠然。额角一道寸许长的伤口,皮肉外翻,已经不再流血,但看起来颇为骇人。
“林玄……”他对着水影,轻轻吐出这个如今属于他的名字,“这一世,便以此身,重登绝巅。”
洗净脸,他回到屋内。所谓屋子,也不过是比院子更破败的一间土房,屋顶漏光,四壁透风,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和一张瘸腿桌子,再无他物。原主父母留下的些许值钱物件,早被那些“族亲”以各种名目搜刮殆尽。
他在床上盘膝坐下,五心向天,再次沉入修炼。这一次,他不急于冲击经脉,而是细细感悟刚才那一丝太初之气运行后的变化,同时默诵《磐石锻体术(入门篇)》的口诀,配合微弱的呼吸吐纳,缓缓活动四肢百骸,舒展僵硬的筋骨,调动气血,辅助外伤恢复。
《磐石锻体术》名字普通,却是道墟烙印中一门扎根基的炼体法门,讲究稳扎稳打,淬炼皮肉筋骨,增强气血力量,正好弥补《太初引气诀》初期对身体直接强化不足的缺点。
时间在寂静与痛楚交织的修炼中缓缓流逝。
日头渐西,昏黄的光线透过破窗,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“咚咚咚!”
粗暴的砸门声,再次打破了小院的宁静,比上午林宏来时更加肆无忌惮。
“林玄!滚出来!家主传召!”一个粗嘎的嗓门在门外高喊,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。
林玄缓缓收功,睁开双眼,眸中一丝疲惫闪过,但更多的是冰冷。上午刚被打伤,下午家主便传召?恐怕不是巧合。
他起身,整理了一下身上满是尘土和血渍的粗布衣服,步履平稳地走到院中,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。
门外站着三个人。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灰色绸衫、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,面白无须,眼神精明中带着倨傲,正是林家外院管事之一,林福。他身后跟着两个气息彪悍、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,目光如电,扫视着林玄,带着审视与不屑。
“林玄,你好大的架子,让福爷我等了这许久!”林福冷哼一声,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林玄狼狈的模样,尤其在额头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,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。
“福管事。”林玄语气平淡,既不卑微,也不挑衅,“不知家主传召,所为何事?”
“何事?”林福嗤笑一声,“自然是天大的‘好事’!柳家来人了,正在正厅候着呢。家主让你立刻过去,不得延误!”他特意在“好事”二字上加重了语气,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反讽。
柳家?林玄心中一动。上午柳如烟刚走,下午柳家便正式来人?联想到原主记忆中那桩早已名存实亡的婚约,他大致猜到了来意。
退婚。
俗套,却现实。
以他现在“废物”的身份和处境,柳家前来退婚,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。只是没想到,会来得这么快,这么急,而且直接闹到了家主面前。看来,是有人迫不及待想彻底踩死他,顺便卖柳家一个人情,或者……从中谋取些什么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林玄点了点头,脸上看不出喜怒,“请福管事带路。”
林福见他如此平静,倒是有些意外,随即又觉得他是被打击傻了,或是认命了。他不再多说,转身便走,两个护卫一左一右,隐隐有监视押送之意。
穿过破败的偏院区域,走向林家宅邸的核心。一路上,不少林家仆役、旁系子弟看到被林福和护卫“簇拥”着的、额头带伤、衣衫狼狈的林玄,纷纷投来或好奇、或怜悯、或幸灾乐祸的目光,低声议论不绝。
“看,那就是林玄,那个废物……”
“听说柳家来退婚了,这下他彻底完了。”
“活该,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,柳大小姐也是他能配得上的?”
“啧啧,看他那样子,上午肯定又被林宏少爷教训了……”
“小声点,福管事在呢……”
林玄对周遭的指指点点和议论充耳不闻,步履从容,眼神平静地扫过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,将他们此刻的嘴脸一一记下。仙帝心境,岂会因蝼蚁聒噪而动怒?只是这些因果,将来都是要清算的利息。
很快,来到林家正厅之外。
正厅修建得颇为气派,青砖碧瓦,飞檐斗拱,门楣上挂着“林府”的鎏金牌匾。厅内灯火通明,人影绰绰,隐隐有谈话声传出。
林福在厅外停下,整了整衣衫,换上恭敬的表情,躬身道:“禀家主,林玄带到。”
“让他进来。”一个威严中带着些许淡漠的声音从厅内传出。
林玄迈步,踏上台阶,走入正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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