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膛里的火苗舔着柴薪,噼啪作响,把沈星晚的侧脸映得发红。她正用长柄锅铲翻动着锅里的红薯,甜香混着烟火气漫出来,在厨房绕了个圈,钻进隔壁房间。
“太奶奶,红薯要烤焦啦!”小棠趴在门框上喊,鼻尖沾着点面粉——刚才偷摸揪了块面团玩,被沈星晚拍了手心。
沈星晚没回头,用锅铲把红薯翻了个面:“要的就是这焦皮,你太爷爷以前最爱啃烤得焦香的红薯尖。”她往灶膛里添了根干柴,火星子“噗”地跳出来,落在青砖地上,很快就灭了。
墙角的小板凳上,放着只缺了口的粗瓷碗,碗沿还沾着点褐色的糖渍。那是陆景琛用了大半辈子的碗,当年他总用这碗盛红薯粥,说“粗瓷的碗,盛热粥不烫嘴”。沈星晚每次洗这碗,都要特意把碗沿的糖渍擦干净,却总擦不掉那道深深的磕碰痕——那是陆景琛年轻时扛着锄头往家跑,碗从怀里掉出来磕的。
“太爷爷真的会抢小孩的糖吃吗?”小棠的声音带着好奇,她刚从妈妈那里听说,太爷爷当年总偷藏她爷爷的麦芽糖。
沈星晚把烤得流油的红薯捞出来,放在粗瓷碗里,用筷子戳了戳焦脆的皮:“何止啊,有次你爷爷攒了半罐糖块,被他发现了,半夜爬起来偷吃得一颗不剩,还假装是老鼠叼走的。”她笑着摇头,眼里却泛着光,“后来被我发现了,罚他去挑水,他倒好,挑着水桶还哼歌,说‘甜到心里了,累点也值’。”
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,沈星晚用火钳扒了扒灰烬,露出底下埋着的几个烤土豆。“你太爷爷总爱把土豆埋在灶膛灰里烤,说这样的土豆才有‘土香味’。”她夹起个裂开的土豆,吹了吹灰,掰开时热气裹着淀粉香涌出来,“你尝尝,焦皮的地方最好吃。”
小棠咬了一口,烫得直吸气,眼里却亮晶晶的:“真的好香!比烤箱烤的好吃!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沈星晚的语气带着点骄傲,“你太爷爷说,灶膛里的火是‘活’的,烤出来的东西带着人气儿。”她忽然想起陆景琛最后那段日子,躺在炕上没力气动,还念叨着要吃灶膛烤的土豆。她蹲在灶前守了半个时辰,烤得外皮焦黑,他却吃得很慢,说“还是这个味,一点都没变”。
火钳碰在灶膛壁上,发出“当”的轻响,惊飞了落在窗台上的麻雀。沈星晚抬头看了眼窗外,暮色已经漫过屋檐,远处传来谁家屋顶的烟囱冒烟了,一缕青烟直直地往天上飘。
“太奶奶,这灶台是不是太爷爷砌的?”小棠指着灶台边缘的裂纹问,那里的水泥已经剥落,露出里面的砖石。
“是啊,”沈星晚用抹布擦着灶台,“当年盖这房子,他非要自己砌灶台,说‘要砌得方方正正,烧火才顺’,结果砌歪了半寸,每次添柴都卡手。”她指尖划过那道歪歪的裂缝,“后来他总说,‘歪点才好,显得咱家人不较真’。”
烤土豆的香气里,沈星晚忽然听见灶膛里传来轻微的“噼啪”声,像有人在里面添了根细柴。她愣了愣,转头看时,只有跳动的火苗在舔着柴薪,映得那只粗瓷碗上的磕碰痕,在光影里忽明忽暗。
“你太爷爷啊,”她对着灶膛轻声说,像是在跟谁聊天,“今天的红薯烤得焦,土豆也面,你要是在,肯定又要抢小棠的那半块。”
灶膛里的火苗忽然旺了一下,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,晃了晃,像有人在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。小棠咬着土豆含糊地问:“太奶奶,你在跟谁说话呀?”
沈星晚笑了,眼里的湿意被火光烘得发烫:“跟你太爷爷啊,他最爱听这个。”锅里的红薯还在冒着热气,灶膛里的余温漫出来,把整个厨房烘得暖暖的,像个永远不会冷的拥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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