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张或伪善、或刻薄、或冷漠、或贪婪的面孔,在一个灰墙灰瓦的四合院里晃动着,指指点点。有声音隐约传来:“……老李算是光荣了,可这俩孩子……啧,怕是难喽……”、“……他家那房子……倒是挺敞亮……”、“……补偿款听说不少呢……”
还有……胸口处,一块触手温润、带着他体温的圆形玉佩,在雷光劈下的瞬间,似乎微微发烫,上面那些玄奥莫测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,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流光……
《情满四合院》里那些他刚刚还在俯瞰的、带着戏剧色彩的虚构人生,与这段突如其来的、充满了真实悲怆、贫瘠、挣扎与算计的五十年代记忆,如同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汹涌的洪流,在他的灵魂本源处猛烈地撞击、纠缠、撕扯,最终……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,强行融合!
“我是……李建国……”
“御膳府……董事长……”
“父亲……烈士……”
“妹妹……岚韵……”
“四合院……禽兽……”
“玉佩……”
无数个身份标签,无数段人生片段,在意识的乱流中浮沉。最终,那个属于二零二年,站在财富和名望顶端的“李建国”,如同褪色的照片,渐渐模糊、淡去。而那个属于一九五一年,刚刚失去父亲、病重在床、与年幼妹妹相依为命、身处群狼环伺之境的十六岁少年“李建国”的形象,变得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沉重。
“我……到底是谁?”
这是现代灵魂李建国,意识彻底被那厚重的、充满苦难与希望的旧时代洪流吞噬前,最后一个迷茫而虚无的念头。
天台上的雷霆余威渐渐散去,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和焦糊气味。那具属于现代商业巨子的身躯,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,生命体征已然消失。
而在另一个时空维度,公元一九五一年,四月五日,清明节。四九城,南锣鼓巷,九十五号四合院,后院东厢房内。
一个面色苍白、嘴唇干裂、额头滚烫的少年,在破旧的木板床上猛地抽搐了一下,如同离水的鱼。他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,重新掌控了这具虚弱不堪的躯体,然后,一点点地,无比沉重地,睁开了眼睛。
窗外,是五十年代北平特有的、带着煤烟和泥土气息的、灰蒙蒙的天空。
一场命运的雷霆,一次灵魂的置换,已然完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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