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如同厚重的墨色绒布,彻底笼罩了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。白日里的喧嚣与琐碎渐渐沉寂下去,只剩下偶尔几声犬吠和不知名虫子的低鸣。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,非但没能驱散这春夜的寒意,反而将院落切割成一片片光影交织、明暗分明的区域,仿佛隐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易忠海家,堂屋。
那盏用旧墨水瓶改造成的煤油灯,灯芯被挑得很亮,跳跃的火苗将围坐在八仙桌旁的三个人影拉得忽长忽短,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,平添了几分鬼祟的气氛。窗户关得严严实实,厚重的棉布帘子也拉了下来,将屋内的一切与外界隔绝。
易忠海坐在主位,慢条斯理地端起那个印着红五星的搪瓷茶缸,吹了吹表面并不存在的浮沫,呷了一口已经有些温凉的茶水。他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用那双看似平和,实则精光内敛的眼睛,缓缓扫过坐在对面的刘海中与闫富贵。
刘海中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将军肚,双手按在膝盖上,坐得倒是端正,只是那微微前倾的身体和不时瞟向易忠海的眼神,泄露了他内心的急切与好奇。这么晚了,老易突然把他和老闫叫来,还关起门,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,而且多半跟白天贾张氏找他有关。他心里像有只猫在抓,痒得很。
闫富贵则显得有些拘谨,他瘦削的身体微微缩着,鼻梁上那副断腿用胶布缠了又缠的眼镜,在灯光下反着光,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。他两只手的手指下意识地互相绞着,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小算盘。老易这人,无利不起早,这么郑重其事,怕是没什么好事,可别把自己算计进去。
屋内一时间只剩下煤油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“噼啪”声,以及三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。这沉默,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。
终于,易忠海放下了茶缸,发出“磕哒”一声轻响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。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:“老刘,老闫,这么晚把你们请过来,是有件关乎咱们全院利益和未来发展的大事,想跟你们商量商量。”
“全院利益?”刘海中眼睛一亮,腰板挺得更直了,仿佛已经代入了他幻想中的“领导”角色,“老易,你快说说,到底是什么事?”他最喜欢听这种冠冕堂皇的词,感觉自己也跟着高尚了起来。
闫富贵没说话,只是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更加警惕了几分。
易忠海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了声音,营造出一种分享机密的氛围:“你们看啊,咱们院这住房情况,确实是个问题。有的家,人口多,房子挤得转不开身;可有的家呢……”他故意顿了顿,目光若有似无地往后院方向瞟了一眼,“人口少,却占着好几间房,这资源分配,很不合理嘛!”
刘海中立刻心领神会,胖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:“老易你说得对啊!就比如我们家,光天、光福这俩小子一天天见风长,眼看就是大小伙子了,还跟我们挤在一个屋里,不像话!确实挤得很!”他立刻开始诉苦,试图将自己也定位成“困难户”。
闫富贵心里咯噔一下,隐约猜到了易忠海的意图,涉及到房子,这可是天大的事。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,没敢轻易接话。
易忠海对刘海中的反应很满意,继续引导:“是啊,老刘你家困难,贾家东旭那边更困难!一间半房,小两口住着都勉强,这以后要是……唉!再看看后院李家,”他终于把话挑明,“李建国一个半大小子,带着个丫头,住四间大瓦房,这说得过去吗?这符合我们新社会勤俭节约、团结互助的精神吗?”
“就是!太浪费了!”刘海中立刻附和,义愤填膺的样子,仿佛李建国占了本该属于他的房子。
易忠海见火候差不多了,终于抛出了他精心准备的诱饵,声音压得更低,却像重锤般敲在刘、闫二人心上:“我有个想法。咱们三位大爷,代表全院,去做做李建国的工作。让他把多余的房子,‘租’出来,给更需要的邻居。比如,贾家确实困难,可以‘租’一间;老刘你家人口多,也可以‘租’一间;老闫你呢,家里也不宽裕,那间小耳房,收拾出来,放点东西或者给孩子做个书房,也是好的。”
他特意在“租”字上加重了语气,但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,这“租”一旦开始,租金多少,租期长短,甚至以后会不会变成“借住”、进而“默认归属”,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。这几乎等同于白捡的便宜!
刘海中闻言,呼吸瞬间粗重起来!多一间房!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他刘海中家的居住条件将大大改善,意味着他在院里的地位将更加稳固,说话更有底气!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在更宽敞的屋子里,接受院里人敬畏目光的场景。巨大的喜悦和贪婪瞬间冲垮了他本就稀薄的理智,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,猛地一拍大腿,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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