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半,四合院沉浸在最深的睡梦中。
李建国浑身湿透地靠在自家外间的门板上,大口喘着气,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。左臂的伤口在奔跑中完全崩裂,鲜血已经浸透了三层绷带,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,发出极其轻微的“滴答”声。
每一声,都像是催命的鼓点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——这双手,两个小时前还在图书馆的灯光下画着机械图纸,在妹妹的作业本上打勾批改,在沈教授面前恭敬地接过医书。而现在,这双手沾满了血。有自己的血,也有那两个陌生人的血。
“呕……”
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他捂着嘴冲进厨房,对着水槽干呕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。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喉咙,带来火辣辣的疼痛。
缓了好一阵,他才直起身,拧开水龙头。冰冷的水冲在脸上,让他稍微清醒了些。但抬起头时,镜子里那张苍白的、眼睛里布满血丝的脸,陌生得让他心惊。
这不是他。
或者说,这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李建国。
那个来自和平年代的厨子,那个一心只想照顾好妹妹、学好知识、过安稳日子的学生,那个在丰泽园灶台前挥洒自如的年轻师傅……那个人,在今晚死去了。
活下来的,是一个手上沾了人命、私吞了敌特物资、正被全城搜捕的“罪犯”。
不,不是罪犯。他是自卫,是被迫的。那些人是敌特,是来杀他的……
李建国用力摇摇头,试图说服自己。但脑子里不断闪回的画面却毫不留情:第一个人被他撞飞时胸口凹陷的样子,第二个人喉骨碎裂时瞪大的眼睛,还有那温热的、逐渐变冷的身体触感。
“哥?”
里屋传来岚韵迷迷糊糊的声音。
李建国浑身一僵,瞬间调整呼吸,强迫自己平静下来。他用最快的速度擦干脸,整理了一下衣服——虽然左臂的伤口和浑身的狼狈根本藏不住。
“没事,哥在。”他推门进去,声音尽量放得轻柔,“做噩梦了?”
岚韵揉着眼睛坐起来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,看清了哥哥的样子,小脸一下子白了:“哥!你……你身上怎么……”
“骑车摔了一跤,掉沟里了。”李建国挤出一个笑容,走到炕边坐下,“别怕,就是看着吓人,其实不严重。”
“流了好多血……”岚韵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真的没事。”李建国用右手摸摸妹妹的头,“你看,哥还能动呢。快睡吧,天亮了还得上学。”
好不容易把妹妹哄睡,李建国重新回到外间。他闩好门,拉上窗帘,这才终于允许自己彻底垮下来。
但他还不能休息。
必须处理掉空间里的东西。
闭上眼睛,集中意念。下一秒,他站在了空间的黑土地上。
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又吐出来。
那辆嘎斯51卡车像一头死去的钢铁巨兽,歪歪斜斜地栽在原本整齐的菜畦里,压垮了一大片即将成熟的白菜和萝卜。六个木箱散落在周围,有两个摔开了,金条、美钞、文件撒得到处都是,在空间永恒不变的微光下,闪烁着诡异的光芒。
而最刺眼的,是灵泉井边那两具尸体。
穿着深色紧身衣,蒙面布已经松脱,露出两张陌生的、扭曲的脸。一个胸口凹陷,一个咽喉处血肉模糊。鲜血染红了井台边的黑土地,在微光下呈现出暗红的色泽。
李建国腿一软,跪倒在地。
这次不是干呕,是真的吐了。胃里仅存的一点食物和酸水全吐了出来,吐在黑土地上,混在那些金条和文件之间。
他杀人了。
他真的杀人了。
前世活了三十多年,连架都没怎么打过。这辈子苦练八极拳,更多是为了强身健体、保护自己和妹妹。他从来没想过,自己真的会杀人。
可今晚,他杀了两个活生生的人。用拳头,用肘,用额头,用一切能用的手段,夺走了他们的生命。
“我只是想活着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,“我只是不想死……”
可是,这就是理由吗?
他颤抖着伸出手,想去触摸那些金条——那些在几个小时前还让他心跳加速的财富。可手指刚碰到冰冷的金属,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。
这是血财。
是用两条人命换来的,是从国家身上割下来的肉,是浸透了罪恶和不义的赃物。
他私吞了它们。
三十根金条,一块玉璧,几份机密文件。还有这整辆卡车,剩下的所有物资——虽然不打算用,但确实被他藏起来了。
从法律上讲,他现在的行为算什么?窝藏敌特资产?私吞国家财产?甚至……同谋?
“不,不是的……”李建国抱住头,“我没有选择,我没有……”
如果当时不上交,他会被当成敌特同伙抓起来。如果全部上交,他的秘密可能暴露。他只能这么做,只能……
可这些理由,在两条人命面前,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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