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静静地看着闫富贵,看了足足十秒钟,直到对方不自在地挪开视线。
“三大爷,”李建国缓缓开口,“我这人喜欢把话说开。您要是对我有什么看法,或者听到什么关于我的闲话,不妨直说。藏着掖着,对谁都不好。”
气氛瞬间凝固。
易忠海额头冒汗:“建国,你别误会……”
“我没误会。”李建国打断他,“三大爷刚才那话,是说给我听的吧?行,既然话说到这份上,咱们就摊开了说。您是不是觉得我李建国的钱来路不正?”
闫富贵没想到李建国这么直接,一时语塞。
“这样吧,”李建国看了看天色,“今晚八点,咱们开个全院大会。我把我的收入来源、开支情况,一笔一笔跟大家说清楚。三大爷有什么疑问,也当着全院人的面提出来。如何?”
“这……没必要吧?”闫富贵慌了。
“有必要。”李建国语气坚决,“我父亲是烈士,我是烈士子女。污蔑烈士子女是什么性质,三大爷您是老师,应该比我清楚。这事不说清楚,明天我就去街道办,请王主任和派出所的同志来主持公道。”
听到“派出所”三个字,闫富贵腿都软了。
易忠海狠狠瞪了闫富贵一眼,赶紧说:“建国,别激动。老闫也是一时糊涂,听了些闲话……”
“闲话从哪里来?”李建国追问,“如果三大爷不是第一个说的,那就把传闲话的人都找出来。咱们一个一个对质。”
这下,闫富贵彻底蔫了。
晚上八点,中院。
全院十五户人家,除了孩子和实在走不开的,能来的都来了。大家搬着小板凳,围成一圈,气氛肃穆得像是审判大会。
李建国站在中间,身旁站着有些紧张的李岚韵。小姑娘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,眼神里满是信任。
易忠海、刘海中、闫富贵三人并排坐在八仙桌后。闫富贵低着头,不敢看李建国。
“今天召开这个临时全院大会,是我提议的。”李建国开门见山,声音清晰洪亮,“最近院里有些关于我的闲话,说我钱来路不正,在丰泽园有贪污行为。这话关系到我的名誉,更关系到我父亲的清誉,必须说清楚。”
众人屏息。
李建国从随身带着的帆布包里,取出几个信封和一本笔记本。
“这是我的收入证明。”他举起第一个信封,“丰泽园栾老板和王经理给我开的工资证明。我1953年9月入职,起薪就是头灶师傅,每月基本工资120元。这是我的工资条,上面有丰泽园的章。”
他把工资条递给易忠海,易忠海接过看了看,又传给刘海中。
“除了基本工资,我还有菜品提成。”李建国翻开笔记本,“这是我的提成记录。‘宫保虾球’、‘铁板牛柳’这几道招牌菜,每卖出一份,我有五分钱提成。丰泽园的账本可以查证,我每个月提成在40到60元不等。”
“也就是说,我每个月在丰泽园的总收入,在160到180元之间。”李建国环视众人,“这笔钱,丰泽园的会计可以作证,银行转账记录可以作证。三大爷要是不信,明天我可以请丰泽园的会计同志来院里当面说。”
闫富贵脸色发白。
“再说我的支出。”李建国又拿出几张票据,“第一,四九城大学机械工程系学费,每学期25元,国家补贴一半,我实际交12.5元。这是学费收据。”
“第二,书本资料费,每学期大约8元。这是书店的发票。”
“第三,我和妹妹的生活费。”他顿了顿,“我申请了走读,每天回家住。为什么?因为岚韵还小,一个人住我不放心。街道办王主任特批的,这是批条复印件。”
他把批条也传给大家看。
“我们兄妹俩一个月的生活费,控制在40元以内。”李建国声音有些激动,“粮食定量,我有大学生每月35斤粮票,岚韵有小学生每月27斤粮票。不够的部分,我用工资买的议价粮补上,这是粮店的购买记录。”
“肉票每人每月半斤,油票每人每月四两,布票每人每年一丈七尺三……”他一笔一笔地报着数,每一笔都有票据为证,“这些票证,我都是合规使用,多余的票证,我都跟邻居换了需要的东西,从没倒卖过一张!”
人群开始骚动。
“第四,丰泽园提供工作餐,我一天两顿在丰泽园吃,这一块省了不少钱。”
“第五,”李建国看向妹妹,“岚韵的衣服,大部分是用我父亲留下的布票和我的布票做的。唯一一件成衣,是她去年考了年级第一,我作为奖励买的。这是百货大楼的发票,价格是8块5毛钱。”
李岚韵挺起小胸脯,大声说:“我哥哥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!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晚上我睡着了才回来……他的钱是一分一分挣来的!”
小姑娘的话,让不少人都低下了头。
李建国深吸一口气:“三大爷,您算算,我月收入160到180元,支出呢?学费摊到每月2元,书本费摊到每月1.3元,生活费40元,房租没有——我住的是自己家的房子。全部加起来,一个月支出不到50元。我剩下的钱哪里去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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