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声音，没有气味，只有感知中那片无边无际的、沉重的、属于死亡和凝固的冰冷。慕紫嫣的脸色微微发白，即使经历过前世的绝望，即使心智早已被磨砺得坚韧，此刻“亲眼目睹”（以一种超越视觉的方式）这数十万、甚至上百万生命被集体冻结埋葬的场景，依然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意和深切的悲凉。

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小腹，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有力的胎动。生的温暖与眼前感知到的死的冰冷，形成尖锐的对比。

“宿主……你还好吧？”神龙难得没有插科打诨，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。它能一定程度上共享慕紫嫣的感知，自然也“看”到了那触目惊心的景象。“这就是……末世。”

慕紫嫣没有回答，只是缓缓收回了大部分感知力，只保留对特定物质信号的敏锐捕捉。她调整了一下呼吸，眼神重新变得冷静而专注。悲悯无济于事，她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凭吊。

她开始操控“蜂鸟”，在感知力的引导下，像一只精准的猎鹰，在这片巨大的白色坟墓上盘旋、扫描。

“左前方三十米，雪下八米，有较强的金属反应和微弱能量残余……像是一个大型变电设施或备用发电机组的一部分。”神龙根据探测仪数据提示。

慕紫嫣驾驶“蜂鸟”悬停过去，强大的感知力锁定目标，意念一动。下方厚厚的积雪微微隆起、塌陷，仿佛有什么巨物被无声地抽走。灵泉空间的某个空旷角落，多出了一堆锈迹斑斑但结构相对完整、或许还能拆解出有用材料和零部件的重型设备。

“右下方，雪下十二米，有稀有金属合金反应……可能是某个精密实验室或医疗机构的残留物。”

再次悬停，收取。几台被压扁但材质特殊的仪器框架、一些密封完好的特种合金容器出现在空间里。

“前方偏西，雪下五米，有高密度贵金属信号……哦吼！这个好！可能是银行的储备库或者珠宝店！”神龙的声音兴奋起来。

果然，收取上来的是一大块扭曲变形的合金保险库门碎片，以及散落其中的、数量可观但大多被挤压变形的金条、金砖，还有一些在冰雪中依然闪烁着暗淡光芒的珠宝首饰、钻石原石。慕紫嫣粗略估计，光是黄金就可能有上百公斤。她面无表情地将这些“硬通货”收好，这能兑换不少积分。

她也遇到了一些让她停顿的东西。

感知力扫过一栋半塌的建筑时，她“看”到了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图书馆阅览室。书架大部分倒塌，但仍有不少书籍被冻结在冰雪中，没有完全腐烂。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耗费了不少精力，将那些可能还有价值的、特别是科技、历史、农业、医学类的书籍和资料，连同书架一起，小心地整体收进了空间。知识的载体，同样珍贵。

在一处疑似大型医院的废墟下，她找到了几个破损的医用液氮罐、一些密封良好的医疗器材包装箱（虽然里面的器械可能已损坏，但材质和部分零件或许有用），甚至还有一个储存着少量末世前疫苗和稀有药品的低温冷柜（居然还有残电维持着最低限度运转）。她毫不犹豫地笑纳。

当然，更多的是一些无用的废墟、日常用品、以及……那些无处不在的、冰冷的遗体。慕紫嫣尽量避开那些密集的遗体区域，收取物品时也小心不扰动他们最终的安息之地。这是她对死者，也是对生命，保留的最后一丝尊重。

“蜂鸟”的能量在缓缓消耗，慕紫嫣的空间里却逐渐堆积起一座“小山”——有用的金属、可能的设备零件、贵重金属、残存的知识载体、少量还有希望的医疗物资……

夕阳（如果那透过厚重云层和冰晶折射的惨淡光晕能算的话）给无边雪原涂上了一层冰冷的金红色时，慕紫嫣停止了这次探索。她看了一眼“蜂鸟”的能量储备，还有约65%，但持续高强度的感知消耗让她精神有些疲惫。

她最后“看”了一眼脚下这片埋葬了一座城市和无数生命的冰雪之地，驾驶“蜂鸟”调转方向，朝着“归墟”的坐标，无声地滑入渐浓的暮色之中。

舱内温暖如春，与窗外的死亡严寒隔着薄薄的一层护罩。

她的空间里，装着从死亡中攫取的、用于生存和发展的“养分”。

而她的心中，那份建设“归墟”、延续文明的决心，在目睹了如此规模的毁灭后，非但没有动摇，反而变得更加沉重，也更加坚定。

神龙安静地待着，这次没有急着算账。许久，它才轻声说：“宿主，我们今天……收集到的‘资源’，够换很多积分了。但是……”

“没有但是。”慕紫嫣打断它，声音平静无波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活下去，才有未来。他们的牺牲……不能毫无意义。”

“蜂鸟”划破凝固的暮色，载着沉默的探索者和她的收获，飞向那片地下唯一的、跳动着的温暖火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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