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：

听到是张大山的加急电话，林晚晴心头一紧，立刻快步跟着服务员来到前台。电话听筒里传来张大山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和愤怒的声音，伴随着长途电话特有的滋滋电流声。

“林妹子！声出来了！”张大山语速很快，“‘疤瘌眼’扛不住，撂了！指使他往咱们货里掺沙子的，是县食品公司原来那个付科长！就是他！‘疤瘌眼’说，付科长给了他五十块钱，还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五十，让他找机会在咱们送货路上动手脚，最好能搞得咱们名声扫地！还教他专门挑新合作的代销点下手！”

果然是他！虽然早有猜测，但听到确凿证据，林晚晴还是感到一股怒火直冲顶门。这个付科长，从省城研讨会到现在的恶性破坏，真是阴魂不散，手段一次比一次下作！

“证据确凿吗？派出所那边怎么说？”林晚晴强迫自己冷静，追问细节。

“人证（疤瘌眼）、部分物证（给的定金和剩下的沙子）都对得上。派出所已经正式传唤付科长了！不过……”张大山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，“付科长被带到派出所后，一开始矢口否认，后来见抵赖不过，又改口说只是对‘晴记’的经营方式有不同看法，想‘吓唬吓唬’咱们，让咱们别太张扬，没有真想造成多大危害，把这事往‘商业竞争不当行为’上扯，想轻描淡写过去。而且，他咬死‘沙粒事件’是他个人行为，跟食品公司无关。”

承：

“个人行为？”林晚晴冷笑。这话也就骗骗外行。付科长一个被调离实权岗位的人，哪来那么大的执念和动力屡次三番针对“晴记”？背后必然有更深的原因，要么是私人积怨已深，要么是仍然代表着某些不愿看到“晴记”做大的势力的利益。

“派出所那边什么态度？”林晚晴问。

“态度是严肃的，毕竟涉及食品安全和破坏生产经营。但付科长毕竟以前是个干部，现在也还在体系内，他这么一‘定性’，处理起来可能会比较……讲究方式方法。”张大山话语中透着一丝无奈，“估计最后很可能是个治安处罚，赔点钱，批评教育了事。想靠这个彻底扳倒他，或者揪出更大的鱼，难。”

林晚晴沉默了片刻。这个结果，她其实并不意外。在这个年代，对于这种尚未造成重大实际损害、又牵涉到“前干部”的案子，处理上的弹性很大。指望借此将付科长送进去或者彻底打垮，可能性不大。但，这绝不意味着事情就这么算了。

“大山哥，我知道了。”林晚晴的声音恢复了平静，“这件事，咱们的重点不是指望派出所能把付科长怎么样。重点是，第一，我们拿到了确凿证据，证明这次破坏是他指使的，这本身就是我们的武器。第二，通过这件事，彻底扯下了他道貌岸然的伪装，让所有人都知道，之前那些谣言、针对我们的动作，很可能都与他有关。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，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，‘晴记’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，谁想伸黑手，就要付出代价，至少是名声扫地的代价！”

转：

她迅速做出指示：“大山哥，你配合派出所做好后续笔录和证据固定。然后，把我们掌握的、可以对外公开的情况（比如付科长指使人破坏被抓获），通过‘适当’的渠道散出去。不用添油加醋，就讲事实。县商业局、街道办李主任那里，可以正式去汇报一下，请求组织上对此类恶意破坏个体经营环境的行为予以关注和谴责。”

“另外，”林晚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，“他不是想轻描淡写吗？我们就给他‘加重点料’。以‘晴记’的名义，正式向县食品公司的上级主管部门——县工业局（或相关主管单位）递交一份情况反映材料，附上派出所的处理情况（或证明），陈述我们多次遭受不明干扰和此次恶性破坏的事实，指出付科长作为前食品公司干部，其行为严重违背商业道德，破坏公平竞争环境，损害国营企业形象，请求上级单位对此进行调查并督促食品公司加强干部职工教育管理。”

这一手，是从组织程序和道德舆论层面施压。把事情稍微拔高一点，上升到“破坏经营环境”、“损害国营形象”的高度，并且正式捅到其上级单位，就算不能把付科长怎么样，也足以让他喝一壶，至少以后想再动用体制内的关系给“晴记”使绊子，会难上加难。

“我明白了！林妹子，你这招高！”张大山在电话那头兴奋道，“我这就去办！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嚣张！”

“还有，”林晚晴叮嘱，“家里和厂里一切照常，加强防范。我这边考察团因为车次问题要晚一两天回去，大概后天能到家。一切等我回去再说。”

合：

挂断电话，林晚晴站在前台，胸中波澜起伏。付科长这条毒蛇，终于被揪住了尾巴，虽然可能打不死，但足以让他狠狠疼一阵，缩回洞里去。更重要的是，这次危机处理，从发现、应对、追查到反击，全程都由留守团队独立完成，并且完成得相当漂亮。这证明她的团队已经成长起来了，即使她暂时离开，也有能力独当一面。这让她对接下来的南方合作设想，乃至更长远的未来发展，都增添了更多底气。

回到房间，她将家乡的变故暂时压下，开始整理思绪，准备陈经理要求的更详细的“晴记”资料。她要用事实和数据，向潜在的合作伙伴证明，“晴记”不仅有好产品、好故事，更有规范的运作、可靠的团队和清晰的未来规划。然而，她不知道的是，几乎就在同时，在县城的某个角落，刚刚从派出所做完笔录、脸色铁青地走出来的付科长，接到了一个来自省城的电话。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和急切：“老付，你怎么搞的？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利索，还把自己折进去了？……那边接触好像不太顺利，那个姓林的女人，比想象中难缠。你赶紧把屁股擦干净，别留下把柄。那边……可能需要你亲自去一趟南方，想想办法。记住，无论如何，不能让她成气候！”

悬念： 沈城打给付科长的电话是谁？所谓“那边”指的是什么？是否与港资公司有关？付科长被要求“亲自去一趟南方想办法”，这意味着什么？新的、更危险的阴谋，是否正在瞄准滞留南方的林晚晴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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