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
“这才刚刚开始。”
五个打印字像五根冰冷的针,扎进林晚晴的眼里。她捏着信纸的边缘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但脸上却平静得可怕。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有窗外风吹过梧桐树的沙沙声。
“晚晴姐…”赵桂枝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现在怎么办啊?税务所的人把账本都拿走了,说三天后给答复。可那些原始凭证是咱们的命根子,万一他们…”
“没有万一。”林晚晴打断她,声音不高,却有种斩钉截铁的力度。她将信纸仔细折好,放回信封,然后揣进外套内兜。“账目咱们每一笔都清清楚楚,税一分没少交,他们查不出问题。带走凭证,无非是想拖时间,制造恐慌。”
张大山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握紧:“嫂子,那个带队的老王,我以前见过。付科长还没下台的时候,他常来家里喝酒。这次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。”
林晚晴点点头。她的脑子在飞快运转,像一台精密机器在处理多重危机:观摩会刚刚成功,舆论反击需要趁热打铁;税务稽查突然启动,必须立刻应对;匿名信接二连三,说明暗处的敌人正在加大攻势;而这一切的背后,都隐隐指向地区食品公司那潭深水。
“大山,桂枝,你们听我说。”林晚晴将两人带到走廊角落,压低声音,“现在分三步走。第一步,税务的事,桂枝你回去立刻找王全有叔,他是老财务,让他把咱们所有税票的存根、银行缴款单复印件全部整理出来,缺哪张补哪张。同时,让李主任以街道名义去税务所交涉——他们无证据随意扣押企业账本,本身就不符合程序。”
赵桂枝用力点头,眼神重新有了焦距。
“第二步,舆论反击。大山,观摩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,省里领导是认可咱们的。你现在就去省报社,找总编室,把咱们今天展示的照片、方案摘要,还有之前那篇不实报道的澄清材料,全部递上去。要求他们要么公开道歉,要么发一篇正面报道来平衡影响。告诉他们,如果省报不处理,我们就往省广播电台、往省轻工厅内参上反映。”
张大山眼睛一亮:“明白了,咱们得抢占舆论阵地。”
“第三步,”林晚晴的目光变得锐利,“查。大山,你私下找找你那些退伍战友的关系,摸清楚那个老王税务员的底细,他最近和谁接触,经济状况有没有异常。桂枝,你在家属院留心听,付科长家最近有什么动静,他老婆还跟谁来往。记住,要悄悄进行。”
安排完这些,林晚晴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,快速写了几行字,撕下递给赵桂枝:“这上面是郑教授和孙处长的电话。如果家里情况恶化,或者有紧急发现,直接打给他们。郑教授会转告我。”
赵桂枝接过纸条,像接过护身符一样小心收好:“晚晴姐,那你呢?不跟我们一起回去?”
“观摩会还没结束,下午还有分组讨论,我不能走。”林晚晴看了眼报告厅方向,“而且,我怀疑敌人这时候对家里动手,就是想逼我自乱阵脚,放弃在这里的机会。我偏不走。”
她的语气平静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。张大山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嫂子,忽然觉得她身上有种和连长顾铮相似的气质——那是经过风雨淬炼的沉稳和韧性。
“嫂子,你放心,家里有我们。”张大山的腰板挺直了,军人的血性被激发出来,“谁想搞垮‘晴记’,得先从我们身上踏过去。”
送走两人,林晚晴没有立刻回会场。她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,望着楼下研究所的院子。那辆黑色轿车已经不见了,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它的气息——那是阴谋和算计的味道。
她想起顾铮信里的话:“世道虽渐开,人心仍复杂。”
是啊,这个时代正在打开一扇门,让无数像她这样的人看到光。但门缝里也会钻进苍蝇,阴暗处总会滋生蛀虫。想要走下去,就得既有仰望星空的理想,又有脚踩淤泥的准备。
承
下午的分组讨论,林晚晴被安排在了“中小食品企业技术革新”组。组里除了她,还有五个乡镇食品厂的负责人,以及三位来自省机械研究所和轻工厅的专家。郑教授作为顾问也在场。
讨论刚开始,气氛就有些微妙。一个来自南部县酱菜厂的中年厂长率先开口,语气带着质疑:“林同志今天展示的那个模型,想法是好的。但咱们实际生产不是过家家,用废旧零件拼凑的设备,能不能经得起每天八小时运转?万一出故障,耽误了生产订单,损失谁承担?”
这话引起了另外几人的共鸣。是啊,对于这些资金本就紧张的小厂来说,稳定可靠比创新冒险更重要。
林晚晴没有急着反驳。她等所有人都表达完疑虑,才缓缓开口:“各位厂长说得对,稳定生产是第一位的。但我想请问大家,你们现在用的设备,是哪里来的?”
“我们厂那台灌装机,是七五年从市机械厂买的,老型号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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