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三味，乃固本培元、修复肺络之关键，务必用上品，分量不可有差！” 叶神医将药方递给宝玉，郑重叮嘱。

宝玉接过药方，目光扫过那三味药，心中念头急转。府中药房？王夫人的眼线？绝不可靠！他立刻想到了汇通号，想到了自己秘密储备的那批药材！

“叶老放心！药材之事，宝玉亲自去办！”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他转向紫鹃：“紫鹃，你速随叶老去抓其他药材，按方煎煮，不得有误！那三味主药，我自有办法！”

紫鹃虽不明所以，但见宝玉神色坚定，连忙应下。

送走叶神医和紫鹃，宝玉立刻唤来茗烟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：“你立刻去城南汇通号，找吴掌柜！凭信物和暗记，取我存放在那里的东西：上等野山参、陈年阿胶、川贝母！要快！记住，只取这三样！万不可声张！”

茗烟见二爷神色凝重如铁，不敢多问，接过那半块玉佩，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。

等待的时间依旧煎熬。宝玉守在黛玉榻前，用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拭她额角的冷汗和泪痕，一遍遍低声重复着：“妹妹，药马上就来了…别怕…我在…”

或许是叶神医的针灸（诊脉时已施针）起了效，或许是宝玉的守护带来了心安，黛玉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，虽然依旧虚弱，但不再像之前那般惊悸颤抖。她闭着眼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，但紧蹙的眉头却微微舒展了些许。

一个时辰后，茗烟浑身湿透（雨已下大），如同泥猴般跑了回来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。

“二爷！取…取来了！” 茗烟气喘吁吁，将包裹递给宝玉。

宝玉颤抖着手打开包裹，里面正是他之前通过冯紫英渠道秘密采购的：品相极佳、须发皆全的野山参；色泽黑亮、质地纯正的陈年阿胶；以及颗粒饱满、药香浓郁的川贝母！分量与他要求存放的完全一致！

“好！好！” 宝玉心中大定，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！他立刻亲自将野山参切片，交给刚刚抓药回来的紫鹃，叮嘱她另炖参汤。又将阿胶交给雪雁，仔细交代烊化的方法。川贝母则亲自用玉钵细细研成粉末。

当紫鹃将煎好的药汁、雪雁将烊化的阿胶、宝玉将参汤和川贝粉，小心翼翼地混合、调试好温度，再一勺一勺喂入黛玉口中时，整个潇湘馆都屏住了呼吸。

苦涩的药汁滑入喉间，黛玉微微蹙眉，却顺从地吞咽着。或许是心理作用，也或许是药力开始渗透，她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血色。

看着黛玉终于安稳睡去，呼吸虽弱却均匀，宝玉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，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。他瘫坐在榻边的绣墩上，后背已被冷汗浸透。

叶神医不知何时去而复返，站在门口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。他再次为黛玉诊了脉，又查看了药渣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。

“脉象已趋平稳，险情暂过。” 叶神医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，但更多的是欣慰，“此番能及时稳住，你那秘密储备的药材，功不可没。”

宝玉连忙起身，深深一揖：“全赖叶老妙手回春！”

叶神医摆摆手，目光扫过沉睡的黛玉，又落在宝玉那写满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上，眼神复杂。他沉默片刻，才低声道：

“大厦将倾，独木难支。然…”

他顿了顿，看着宝玉紧握黛玉的手，那守护的姿态仿佛亘古不变，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，重复了那句他曾对冯紫英说过的话：

“护得身侧一隅安暖，亦是功德。”

“你好自为之。”

说完，他不再停留，提起药箱，转身没入潇湘馆外渐沥的雨幕之中。

宝玉站在门口，望着叶神医消失在雨中的背影，又回头看向榻上安睡的黛玉，心中百感交集。风雨如晦，前路茫茫。但至少此刻，他护住了这方寸之地的安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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