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静王府,暖阁幽深。鎏金兽炉吐着袅袅青烟,却驱不散室内凝重的寒意。北静王水溶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榻上,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,眼神却阴鸷如冰。王府长史垂手侍立一旁,大气不敢出。
“啪!” 一声轻响,那枚被宝玉“惶恐奉还”的“云栖”金印,被北静王随手丢在榻边的小几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好个贾宝玉!好个‘静待天时’!好个‘或有机缘’!” 北静王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刺骨的冷意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,“真当本王是那三岁孩童,由着他这般虚与委蛇,耍弄于股掌之间?!”
长史额头渗出冷汗,连忙躬身:“王爷息怒!此子不识抬举,冥顽不灵!依小的看,不如…”
“不如什么?” 北静王猛地抬眼,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长史,“不如立刻派兵,踏平那小小的云栖别业?将贾宝玉碎尸万段,以泄本王心头之恨?!”
长史被那目光慑得浑身一颤,硬着头皮道:“王爷明鉴!此子屡次推脱,阳奉阴违,其心已昭然若揭!留着必是祸患!云栖资财,亦可充作军资…”
“蠢货!” 北静王厉声打断,手中的玉佩被捏得咯咯作响,“目光短浅!只图一时痛快!”
他猛地坐直身体,眼中寒光闪烁,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:
“贾宝玉如今是什么身份?是奉旨于西山‘闭门思过’的罪臣之后!他深居云栖,足不出户,有何公开悖逆之举? 可有檄文?可有聚众?可有私藏甲胄兵刃?没有!一件都没有! 本王若此时派兵围剿,以何名目?‘勾结叛逆’?证据何在?仅凭几句市井流言?还是凭他‘不识抬举’,拒了本王好意?!”
他站起身,在暖阁内烦躁地踱步,锦袍的下摆带起一阵冷风:
“本王那位‘好皇兄’(皇帝),虽看似对两派争斗不闻不问,实则心思深沉!他巴不得抓住本王的把柄!若本王此时无凭无据,擅杀奉旨维生之人,还是一位曾有些名望的勋贵之后…你猜,忠顺王那老匹夫,会如何借题发挥?朝中那些自诩清流的墙头草,又会如何鼓噪?‘擅杀无辜’、‘跋扈不臣’、‘视圣旨如无物’! 这些罪名扣下来,惊动了圣听,岂不是徒增忠顺口实,让本王多年隐忍,毁于一旦?!”
长史听得冷汗涔涔,连忙跪下:“王爷深谋远虑!小的愚钝!小的愚钝!”
北静王停下脚步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眼中杀机翻腾,最终化为一声冰冷的决断:
“贾宝玉…此子心智坚韧,绝非池中之物!既不能为我所用,便是心腹大患!留不得了!”
长史心头一凛,抬头看向主子。
“然…” 北静王话锋一转,语气森然,“杀他,须待其时!动他,需有名目!”
他转身,目光如刀,一字一句下达命令:
“传本王令!”
“一、加派精锐暗哨,严密监视云栖一举一动! 进出人员、采买物品、书信往来,事无巨细,每日一报!本王要知晓那云栖别业内,每一丝风吹草动!”
“二、切断其所有重要物资来源! 盐、铁、药材,尤其是上等米粮,一粒也不许流入云栖!山下市镇,谁敢私下接济,便是与本王为敌!”
“三、继续散布谣言! 内容要升级!不仅要坐实他‘勾结叛逆’、‘心怀怨望’,更要暗示他科场或有弊情,结交朝中清流图谋不轨!务必将他的名声,彻底搞臭!让他即便侥幸出头,也根基不稳!”
“至于动手…” 北静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,“待本王京城大事底定,腾出手来…哼!区区一个云栖,一群瓮中之鳖,本王要他们…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!让贾宝玉亲眼看着,他拼死守护的一切,是如何在他眼前…灰飞烟灭!”
云栖应对,外紧内松:
北静王的杀心与密令,如同无形的罗网,瞬间收紧!
监视如影随形: 晴雯的暗哨很快便察觉到异常。后山制高点、山道拐角、甚至远处能俯瞰云栖的山梁上,多了一些极其隐蔽的“眼睛”。这些探子行动专业,伪装巧妙(樵夫、采药人),若非晴雯受过特殊训练且对地形了如指掌,几乎难以发现。他们如同幽灵,无声地窥视着云栖的每一缕炊烟。
封锁窒息加剧: 山下彻底成了禁区。林之孝和茗烟几次尝试下山,别说盐铁药材,连最普通的糙米都难以买到。粮行药铺的掌柜们要么避而不见,要么直接关门谢客。偶尔有胆大的山民想偷偷卖些山货给云栖,很快就会被不明身份的人“警告”。云栖彻底成了一座被围困的孤岛。
人心如磐石: 面对这窒息般的封锁和无处不在的窥视,云栖内部反而爆发出更强的韧性。探春的配给制度严格执行,无人抱怨。后山新开垦的梯田里,豆苗顽强地钻出地面。柳五儿带着女眷们晾晒的野菜、草药堆满了库房一角。林大娘用有限的食材,变着花样做出能果腹的饭食。精舍内,纺车声、织机声依旧,只是更加绵密,仿佛在用这劳作之声对抗外界的死寂。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去打扰书斋,只是望向那里的目光,充满了无声的期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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