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滚草甸的硝烟尚未散尽,空气中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依旧刺鼻。
震天的欢呼渐渐平息,锐字营将士们脸上胜利的狂喜被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取代。
他们拄着兵刃,喘息着,环顾着这片被他们亲手化为炼狱的战场,眼神中除了复仇的快意,也有一丝面对尸山血海的茫然。
贾宝玉勒马立于金帐废墟之上,冰冷的“秋水”短剑早已归鞘,剑柄上沾染的暗红血渍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目。
他脸上并无半分胜利者的骄矜,只有一片沉凝如水的冷静。大胜的喜悦如同潮水般短暂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紧迫的危机感。
“传令!” 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嘈杂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张千总、李守备、王都司,速来见我!”
三将迅速聚拢,身上同样血迹斑斑,却难掩眼中的兴奋。
“将军!大胜啊!” 张千总激动地挥舞着染血的马刀。
宝玉的目光锐利如刀,扫过三人:“胜了,但此地已成死地!噶尔丹主力或其他部落闻讯,旦夕可至!传令全军——”
他的命令短促而冷酷:
“一、舍弃所有笨重缴获!粮草辎重车、多余帐篷、笨重器物,就地焚毁或丢弃!只带走精良武器、箭矢、部分肉干、贵重战利品(如左贤王印信、少量金银)!”
“二、每人携带三日份干粮清水!立刻补充!伤兵优先!”
“三、清点战马!一人双马!立刻执行!”
“四、半个时辰后,全军开拔!目标——肃州!”
他们立刻领命,转身嘶吼着传达命令。
整个锐字营再次高速运转起来。胜利的喜悦被生存的紧迫取代。
士兵们强忍疲惫,迅速行动:挑选最精良的弯刀、强弓、箭囊;将肉干塞满行囊;水囊灌满;将那些笨重的、无法携带的缴获毫不犹豫地堆在一起,点燃熊熊大火!
浓烟再次冲天而起,与战场的余烬交织。幸存的牛羊马匹被驱散,任其自生自灭。
混乱而高效的半个时辰后,锐字营再次集结。
虽然舍弃了大量战利品,但队伍更加精悍,人人双马、背负着最核心的物资。宝玉翻身上马,目光扫过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将士,沉声道:
“弟兄们!打起精神,跟紧队伍!目标——肃州!出发!”
没有多余的废话,这支刚刚经历血战的疲惫之师,带着胜利的果实和归家的渴望,再次踏上了归途。
宝玉选择了来时那条相对快捷但地形更加复杂的路线他深知,归途往往比征途更加凶险。
队伍在暮色中启程,一人双马的优势此刻尽显。
虽然人困马乏,但轮换骑乘大大节省了马力,行军速度不慢。
宝玉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。他亲自率领王都司部(约五百人,多为原后队及部分精锐)和自己的亲兵队,担任全军的后卫,负责断后警戒。
张千总、李守备则率领主力(携带大部分缴获的核心物资和牛羊马匹)在前方开路。
“斥候!前出二十里!扇形散开!重点探查‘鬼见愁’隘口两侧!” 宝玉对斥候队正厉声下令,“有任何风吹草动,立刻回报!不得延误!”
“嗻!” 斥候队正领命,带着最精锐的十余名老斥候,如同离弦之箭,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暮色中。
队伍在沉默中疾行。夜色渐深,星斗满天。戈壁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。
士兵们裹紧了衣甲,伏在马背上,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。宝玉策马行在断后队伍的最前方,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两侧黑黢黢的山峦轮廓,耳朵捕捉着风中的每一丝异响。
他的“秋水”短剑并未归鞘,就悬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,剑身在星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微光。
前队已顺利通过“鬼见愁”隘口那狭窄的入口。那隘口形如其名,两侧是近乎垂直、寸草不生的光滑峭壁,中间一条仅容三骑并行的狭窄通道蜿蜒向上,如同地狱的咽喉。
月光被高耸的崖壁遮挡,谷底一片昏暗。
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!
“咻——嘭!”
一支凄厉的响箭带着刺耳的尖啸,猛地从左侧崖顶射向高空,轰然炸开一团惨绿色的磷火!如同地狱开启的信号!
“敌袭——!!!” 王都司的嘶吼声瞬间被淹没!
“轰隆隆——!”
“咻咻咻——!”
宝玉马上令大部队不要回头加速离开,并率领的后卫部队(约五百人)进行策应,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声音在死寂的峡谷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两侧百丈高的悬崖峭壁之上,如同火山爆发般,骤然亮起无数火把!震耳欲聋的喊杀声、号角声如同海啸般从头顶倾泻而下!
紧接着,是无数巨大的滚木、磨盘般的礌石,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,裹挟着碎石沙土,轰隆隆地朝着狭窄的谷道猛砸下来!同时,密集如雨的箭矢,如同死神的镰刀,从刁钻的角度覆盖了整条通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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