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将军!没…没箭了!” 弓箭手队正的声音带着哭腔,绝望地扔掉手中空空如也的箭囊。
宝玉背靠着冰冷的岩石,胸口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戈壁沙尘的粗粝感。
他环顾四周:盾牌上插满了颤动的箭羽,龟裂的纹路如同蛛网蔓延;士兵们紧握着卷刃的刀枪,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濒临极限的疲惫,却依旧死死盯着崖顶;伤兵的呻吟在巨石掩体下压抑地传来。
滚石砸落的间隔在拉长,但宝玉知道,这不是仁慈,而是崖顶的敌人在积蓄力量,准备发动最后的、致命的总攻!他们在等待自己这群困兽彻底失去爪牙!
一股冰冷的绝望,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。难道…鹰愁涧的悲剧,竟要在这“鬼见愁”重演?周将军…末将无能…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!”
一阵雄浑、苍凉、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,如同九天惊雷,猛地从隘口外、通往肃州的方向炸响!这号角声是如此熟悉,带着朝廷边军特有的铁血韵律!
紧接着,是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般的马蹄声!那声音不是散乱的奔逃,而是成百上千匹战马同时发力、整齐划一的冲锋所汇聚成的恐怖轰鸣!由远及近,速度惊人!
“援兵!是援兵!” 王都司第一个反应过来,嘶哑的嗓子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吼!这声音如同强心剂,瞬间注入了所有濒临崩溃的锐字营将士体内!
崖顶的敌军显然也听到了这恐怖的动静!原本得意洋洋的呼喝声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慌的骚动!
原本准备砸下的滚石停滞在半空,射向谷底的箭矢也骤然稀疏混乱!
宝玉猛地抬头,望向隘口外!只见被巨石封堵的隘口缝隙处,尘土如同黄龙般冲天而起!
紧接着,一面赤红的“冯”字大旗,如同燃烧的火焰,猛地刺破烟尘,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!
“杀——!!!”
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,伴随着那面大旗,如同决堤的洪流,狠狠撞向了围堵在隘口外、正试图重新组织阵型应对后方威胁的敌军侧翼!
是冯紫英的接应部队!而且是冯紫英麾下最精锐的亲卫骑!
五百铁骑,人人身披精良锁甲,手持锋利的马槊或雪亮的弯刀,胯下战马神骏异常!
他们冲锋的阵型如同一个尖锐无比的楔子,在一位身材精悍、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军官(赵昆)率领下,带着一股无坚不摧、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!
“挡我者死!救贾将军!” 赵昆的怒吼如同虎啸,手中长槊化作一道夺命的闪电,瞬间将一名试图拦截的敌酋连人带马捅穿!他身后的骑兵如同疯虎,根本不顾自身伤亡,只朝着一个目标猛冲——撕开包围圈,接应隘口内的贾瑛!
这股生力军的加入,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了凝固的牛油!围攻宝玉部,瞬间被拦腰截断!
他们原本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谷底的“猎物”身上,哪里料到身后会突然杀出如此一支凶悍绝伦的精锐?侧翼和后方被这狂暴的冲锋彻底搅乱!
惨叫声、马匹的悲鸣声、兵刃撞击的爆响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号角!
“弟兄们!援兵到了!随我——杀出去!” 宝玉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!所有的疲惫、绝望在这一刻被狂涌的战意彻底驱散!他猛地拔出腰间的“秋水”短剑,剑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寒芒!
“锐字营!杀——!!!”
积蓄了太久的力量和怒火,在这一刻轰然爆发!
被困在谷底、如同受伤猛兽般的锐字营将士,在王都司的率领下,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!他们不再龟缩防守,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,挥舞着卷刃的刀枪,顶着稀疏的箭矢,朝着隘口外、朝着那面“冯”字大旗的方向,发起了亡命的反冲锋!
内外夹击!
赵昆的骑兵楔子不顾伤亡,疯狂地向内凿穿!宝玉和王都司率领的锐字营残部,如同出柙的猛虎,向外拼死突击!两股力量,在狭窄的隘口外,狠狠地撞击在一起,将中间的敌军彻底碾碎!
战斗瞬间进入最惨烈的白刃混战!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!冯部骑兵的悍勇和锐字营将士绝境求生的疯狂,交织成一幅血与火的炼狱图景!
敌军腹背受敌,阵脚大乱,指挥彻底失灵,在内外两股钢铁洪流的碾压下,迅速崩溃!
“撤!快撤!” 左贤王的心腹大将眼见大势已去,惊恐地嘶吼着,带着残余的部队,如同丧家之犬般,朝着戈壁深处狼狈逃窜,连头都不敢回!
战斗,在冯部骑兵出现后不到半个时辰,便以敌军的彻底溃败告终。
隘口外,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,残破的旗帜和丢弃的兵刃散落一地,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。
宝玉拄着“秋水”短剑,剧烈地喘息着,汗水混合着血水、尘土,从额角滑落。他身上的衣甲多处破损,沾满污秽,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。他看着眼前这片惨烈的战场,看着那些倒下的、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,心中百感交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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