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！”

“咔嚓……”

沉闷的撞击声，夹杂着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，在寂静的楼道里清晰地炸开！

苏沐晴的身体在陡峭的水泥楼梯上翻滚、碰撞，像一个被扯坏了关节的木偶，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。她试图用手抓住什么，却只是徒劳地在粗糙的水泥棱角上擦出更多的伤痕。

林墨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冲向了四肢百骸，又在一瞬间冰冷地冻结。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在楼梯上无助地翻滚，最终在楼梯中间的转角平台处，停了下来。

一动不动。

世界恢复了声音，却是他从未听过的、来自地狱的喧嚣——他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，张倩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抽泣，还有赵虎那带着恐惧和慌乱的、语无伦次的低吼：

“妈的……怎么会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是她自己撞上来的……”

但林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。

他的世界里，只剩下那个躺在冰冷地面上一动不动的身影，以及从她脑后，缓缓氤氲开来的、刺目的猩红。

那红色，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彼岸花，妖异，残酷，瞬间灼伤了他的视网膜，也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。

“苏沐晴——！！”

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，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，猛地推开还挡在面前的、呆若木鸡的赵虎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梯。

几步并作一步，他踉跄着扑到苏沐晴的身边。

“苏沐晴！苏沐晴！你怎么样？你醒醒！看着我！”他跪在地上，双手颤抖着，想要碰触她，却又不敢，生怕造成二次伤害。

苏沐晴双目紧闭，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，额角有一处明显的淤青和擦伤，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迹。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后脑，浓密的黑发被温热的液体濡湿，黏腻一片，那抹鲜红还在不断地扩大，在地面上形成一滩小小的、令人绝望的血泊。

她呼吸微弱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，仿佛随时都会碎裂、消失。

“血……好多血……”张倩也跟了下来，看到地上的血，吓得脸色惨白，浑身发抖，语无伦次地重复着，“怎么办……怎么办啊虎哥……”

赵虎站在楼梯上方，看着下面的情景，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。闯大祸了！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。故意伤人啊！这要是闹到警察那里……

恐惧压倒了一切。他一把抓住还在发抖的张倩，压低声音，语气急促而凶狠：“快走！还愣着干什么！想进去吃牢饭吗？！”

“可是……她……”张倩还有些犹豫，看着生死不知的苏沐晴，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一丝残存的良知。

“可是什么可是！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！跟我们没关系！快走！”赵虎用力拉扯着她，几乎是拖着她，仓皇失措地朝着楼下跑去，脚步声杂乱而狼狈，很快消失在楼梯尽头。

林墨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那对狗男女的去留。

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苏沐晴身上。他颤抖着伸出手指，探到她的鼻下，感受到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气息时，几乎要哭出来。

还活着！她还活着！

这个认知像一针强心剂，让他从巨大的恐慌中找回了一丝理智。

不能慌！林墨！不能慌！

他猛地想起急救知识，不能随意移动可能伤到脊柱和头部的伤员。

他立刻掏出手机，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不听使唤，试了好几次才解锁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拨通了120。

“喂！120吗？！我这里有人从楼梯上摔下来了！头部受伤，昏迷不醒！地址是……”

他语速极快，却清晰地报出了公寓的详细地址和苏沐晴的状况。

挂断电话，他看着苏沐晴苍白的脸和身下刺目的鲜血，心如刀绞。他脱下自己的外套，小心地、尽量不移动她头部的情况下，垫在她的脑后，试图压迫止血。

“坚持住……苏沐晴，你一定要坚持住……”他握着她的手，她的手冰凉。他不停地对着她说话，声音哽咽，带着哭腔，“救护车马上就来了……你会没事的……你一定会没事的……”

“都怪我……都怪我……”无边的自责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。如果不是因为他，苏沐晴怎么会卷入这场无妄之灾？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，她怎么会……

他看着楼梯上那几点溅落的血滴，看着地上那不断扩大的血泊，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而生命垂危的女孩……
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滔天的恨意，如同火山喷发般，从他心底最深处汹涌而出！

赵虎！张倩！

是你们！是你们把她害成了这样！

他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恨意而布满了血丝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，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
如果苏沐晴有什么三长两短……

他不敢想下去。

他只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他和那两个人之间，不再仅仅是情感背叛的仇恨，而是……见血的、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！

楼道里，只剩下他压抑的、带着泣音的祈祷，和空气中，越来越浓重的，血腥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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