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夜的霜花在窗纸上结出冰棱,温知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她蹲在仓库角落,那支从蛮族箭簇堆里翻出的羽箭正躺在膝头——尾羽根部用蜡封着截细铜管,比她小指骨节还细,刚才拨算盘时被震落的珠子滚进箭簇箱,恰好撞在这支箭的尾羽上,铜管磕在木箱沿,蜡封裂开条细缝,露出里面泛着冷光的金属。
她摸出腰间铜锥,指尖在铜管上顿了顿。
这是夏启给领地工匠配的工具,刻着“启阳工造”的印记。
锥尖挑开蜡封的瞬间,有细碎冰渣簌簌落在她手背上——铜管竟是空心的,里面卷着半张薄如蝉翼的绢帛。
烛火在她手边晃了晃。
温知语扯下腰间丝绦系住发尾,将绢帛平铺在案上。
月光从透气窗漏进来,照出绢帛上密密麻麻的暗纹,那不是普通墨写,是用某种矿物颜料掺了鱼胶,在暗处看不出,沾了点口水抹开,立刻显出青灰色的字迹。
“《基础密码学简表》...”她咬着唇翻出怀里的皮面小本,这是系统商城兑换的入门教材,夏启说“搞情报的总要懂点规矩”。
指尖在密码对照表上快速移动,当“雷器已得,工匠即赴赤沙渊仿制”几个字逐渐清晰时,她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——雷器是启阳军对燧发枪的戏称,而赤沙渊,是西秦与蛮族交界的那片大裂谷,夏启上月刚派斥候探过,说那里有古代遗迹的金属反光。
案头烛芯“噼啪”爆响,温知语猛地站起身,绢帛被带得飘起来,又重重落在箭簇堆上。
她抓起外袍裹住脑袋,连木屐都没换,踩着积雪往城主府跑。
门房的灯笼在她眼前晃成一团暖黄,她踹开门槛时,夏启正靠在书案后批军报,狼毫笔在纸页上洇开个墨点。
“殿下!”她的声音带着冰碴子,“西秦人要造自己的雷神之怒。”
夏启放下笔的动作很慢,指节在案上叩了叩:“坐下说。”
温知语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,她把绢帛摊开在夏启面前,指尖点着“赤沙渊”三个字:“他们得了咱们的枪,现在要仿造。斥候回报说那边有废弃工坊,可能藏着古器——”
“所以他们要借古器的技术,缩短仿制时间。”夏启打断她,指腹摩挲着绢帛边缘,“好个西秦,自己不敢露头,让蛮族当白手套。”他突然笑了,笑得像雪地里淬了毒的刃,“温参议,你立了大功。”
温知语的耳尖红了红,正要退下,夏启已经抓起案头铜铃摇了三下。
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卜瞎子裹着件缀满星纹的道袍跨进来,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糕:“殿下夜召,莫不是星象又——”
“去市集。”夏启扔给他块碎银,“就说‘天狗食雷,三日后月蚀,雷神之怒要哑火’。”卜瞎子的小眼睛眯成条缝,糖糕“啪”地掉在地上:“这...这是要乱西秦的民心?”
“乱的是他们工匠的心神。”夏启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密信,“仿造火器最忌心浮,他们若信了神罚将至,淬火时手一抖,枪管就得裂。”卜瞎子突然弯腰行了个江湖礼,道袍上的星纹扫过满地雪水:“明白!小老儿这就去编段《天狗吞雷歌》,保准比说书的唱得热闹。”
门帘再次掀起时,阿秃儿带着股冷风扑进来,后颈还沾着铁屑:“殿下召我?铁轨铺到东岭段了,就差——”
“半月内必须通车。”夏启从袖中摸出张图纸拍在桌上,是蒸汽机车的改良版,“首列列车要装十门护路炮,霍岩的边军会派两百精骑跟车。”阿秃儿的粗手指抚过图纸上的齿轮纹路,突然咧嘴笑了:“得嘞!小的这就去抽工匠的懒筋,铁轨缝里的石子都给您磨成粉!”
最后进来的是霍岩,腰刀未佩,只抱了杆燧发枪。
他把枪放在夏启手边,枪托上还留着新兵训练时蹭的木屑:“末将听令。”
“他们学得快,我们就得更快。”夏启抄起枪对准窗外,月光从枪管里透进来,在墙上投出条银亮的线,“等他们的雷器刚出模子,我们的铁龙已经碾到赤沙渊脚下。到时候——”他扣动扳机,空响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,“让他们看看,什么叫真正的雷神之怒。”
后半夜的观测井泛着潮气。
夏启抱着黑炭顺着木梯往下爬,矿灯在身侧晃出昏黄的圈。
黑炭的尾巴扫过他的脸,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——这是它嗅到异常金属时的习惯。
祭坛下方的共振阵还保持着上次启动的模样,蓝纹矿屑在石槽里堆成小山。
夏启从怀里摸出那枚破损的燧发枪击锤齿轮,轻轻放在阵眼中央。
当他念出系统给的激活咒时,矿屑突然“嗡”地震颤起来,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拨动。
“滴——检测到能量频率同步。”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,空气中浮起淡蓝色的光纹,像被风吹散的星子,隐隐指向西南方向——正是赤沙渊的方位。
夏启盯着光纹里若隐若现的金属轮廓,突然想起温知语破译的密信:“工匠即赴赤沙渊仿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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