盐晶落在夏启肩甲上的脆响,比心跳声还清晰。
他蹲在沉山面前,指腹压着对方手腕,脉搏弱得像游丝,皮肤却冷得渗人——这不是普通外伤,倒像被某种邪祟啃噬了生气。
余光瞥见温知语正用冻硬的盐块给周七搓手,那账房先生还在念叨茶凉了,可他怀里的账本早被盐晶冻成了硬壳,墨迹晕开的纹路,和方才石碑上的符文如出一辙。
殿下。苏月见的声音从右侧传来。
她不知何时捡回了佩剑,剑尖挑着块碎布——是方才那虚影消失时飘落的,布料边缘还凝着盐霜,这料子是西漠雪驼绒,寻常商队用不起。她的眉峰拧成刀,目光扫过深不见底的盐坑,那老东西说终端接触,系统任务又提西漠梦境,怕是早把咱们当棋子了。
夏启捏碎掌心里的盐粒。
咸涩混着额角血珠滚进嘴里,他突然想起系统商城里标着驱邪符的灰色图标——之前总觉得玄学不靠谱,现在倒成了讽刺。先找避风处。他扯下披风裹住温知语怀里的笔记,沉山这样拖不得,溶洞里或许有暖泉。
沉山咬着牙站起来,左肩的皮甲凹成狰狞的弧度,血珠滴在地上,竟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。
夏启扶着他往岩壁缝隙走,靴底磕到碎石的瞬间,空洞的回响震得耳膜发疼——这哪是普通溶洞,分明是座被盐壳封了百年的地宫。
温知语摸出腰间的磷火膏,指甲盖大小的膏体遇风即燃,幽蓝的光舔着岩壁。
众人刚踏进缝隙三步,苏月见的剑突然横在身前,剑尖指着上方:
岩壁上的暗红线条在磷火下显了形。
那些线条粗的如腕,细的似发,盘桓交织成九根巨柱环绕的图阵,柱身爬满扭曲的符文,最上方的穹顶被画成倒置的天空,云团像沸腾的铁水。
角落有行歪斜小字,墨迹早被岁月泡得发褐:第九次睁眼时,城回来了。
周七突然抽了口冷气。
他颤巍巍伸出手,指尖几乎要贴上岩壁,这、这是柳十三的字!
三十年前先帝巡边,带了十个画师记录山川,回来就剩他一个,整个人疯了,见人就说天是活的,吞了我们的城......后来被关进宗人府,再没出来过。他的手指在发抖,当年我管宗人府账,每月给他送三斗米,他总在墙上画这些......原来他没疯,他是......
他见过完整的仪式。温知语的声音比磷火还凉。
她解开发绳,用发丝量着图阵间距,九柱的位置、符文走向,和湖底祭坛分毫不差——但这里多了第十根柱子的标记。她抬头时,发丝扫过岩壁上的血线,上次仪式,他们差一根柱就完成了。
夏启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。
系统任务里的终端接触,老瞎子胸口的银徽章,柳十三疯癫的活的天空......这些碎片在脑子里撞成火花。
他沿着图阵边缘往前走,磷火照到洞窟深处时,一具枯骨突然从阴影里了起来——是被石笋卡住的骨架,双手还死死抱着块铜牌,锈迹里渗着暗红,像是血铸的。
星图。苏月见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。
她不知何时绕到了夏启身侧,指尖点着铜牌上的刻痕,我在西漠见过半块,老罗盘的主人说,这是能引地脉的。
夏启用匕首挑开枯骨手指。
铜牌入手极沉,和他怀里老罗盘的半块星图严丝合缝——拼合的瞬间,一道金线从铜牌里了出来,在岩壁上投出光影:起点是西漠盐湖,穿过七座死火山,终点竟在帝都旧宫的通玄殿底。
和贺兰遗图重叠七成。温知语不知何时凑了过来,她的指尖抚过金线,当年贺兰将军说通玄殿底有镇国之眼,原来......
月见。夏启突然按住她的手。
洞顶的盐晶落得更急了,远处的滴水声不知何时变了节奏,像是有人在敲摩斯密码。
他看向苏月见,去侧洞看看。
苏月见的剑在掌心转了个花。
她朝夏启点了下头,转身时披风扫过岩壁,带落几片盐晶。
磷火在她身后摇晃,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根要刺破黑暗的剑。
夏启盯着她的背影,突然听见风里浮起半句模糊的念叨——像是婴儿的啼哭,又像是古钟的余韵。
他侧耳细听,那声音却又消失了,只剩洞顶的盐晶落进水潭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温知语的手突然攥紧他的衣袖。
她指着岩壁上的血字,声音轻得像叹息:第九次......那现在,是第几次?磷火在苏月见指尖跃动,岩壁上的盐霜被烤出细碎的噼啪声。
她贴着洞壁往侧洞挪了三步,靴底突然碾到什么——是半枚锈蚀的铜铃,和方才在盐湖祭坛见过的形制如出一辙。
细微的低语声就是这时钻入耳膜的。
像风穿石缝,又像虫鸣混着婴儿啼哭,时断时续。
苏月见的剑鞘轻磕腰间的淬毒囊,这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警觉习惯。
她顺着声音摸进侧洞深处,磷火光晕里,蜷缩着个灰袍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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