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鱼的眼睛在月光下忽明忽暗,像两盏将熄的灯。
殿下!哨兵的喉结上下滚动,腰牌撞出的脆响惊得帐篷里的油灯剧烈摇晃,风语者部落的快马到了,骑手说有紧急消息——他们的鹰隼今早啄破了千里镜的铜罩,爪子上系着带血的驼铃。
夏启的手指从兽皮边缘的血痕上收回,指腹还残留着粗粝的触感。
他掀开门帘时,沙粒顺着脖颈灌进衣领,却比不过心底窜起的凉意——风语者的鹰隼从不在夜间出巢,更不会用驼铃传讯。
那是他们族内最古老的示警方式,上一次见到,还是三年前蛮族屠了半座绿洲。
沙地上跪着个裹着灰褐毡袍的少年,发间插着三根褪色的雉羽。
他的膝盖压进沙里,掌心托着块焦黑的碎陶片,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正往陶片裂缝里钻:启王,我们的巡沙人在黑盐湖畔发现了活物。少年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青铜,不是人,是......是穿玄色法袍的影子。
夏启蹲下身,借着月光看清陶片上的刻痕——是玄冥教的六芒星图腾,边缘还粘着半片褪色的经幡。夜昆仑。他低低念出这个名字,三年前湖塌时他亲眼看那座祭坛沉入泥沼,连块完整的骸骨都没捞着。
他被信徒救走了。少年突然剧烈咳嗽,咳得陶片差点落地,他们用活人血在崖壁上画引路符,我们的守夜人躲在沙堆里数,整整十七具尸体。
现在那老东西藏在千眼崖深处,说要等星轨归位
夏启的指节抵着下巴,目光扫过少年腰间晃动的骨哨——那是风语者传递梦境的法器。
系统终端在袖中震动,光屏闪过一行小字:【玄冥教核心人物存活度+30%】。
他突然抓住少年沾血的手腕,触感像握住块烧透的炭:千眼崖的地脉图,有吗?
在这儿。少年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卷成筒的兽皮,展开时飘下几片干枯的曼陀罗花瓣,我们的巫医说,崖底有口井,井里的水喝了能梦见三百年前的事。
帐篷里突然响起金属摩擦声。
苏月见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,腰间的柳叶刀正缓缓滑出半寸,刀身映着她冷白的脸:我去。她伸手扯下鬓边的银步摇,掰成两段塞进少年掌心,明早我扮成给商队算卦的流浪巫女,你让巡沙人在崖口放三只蓝尾沙鼠——那是我能活到见他的信号。
夏启望着她耳后新添的刀疤,那是上个月潜入敌国商队时留下的。
他知道苏月见的手段,更清楚千眼崖的凶险,但系统终端的任务栏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——【解析风语者之梦】的进度条,突然从23%跳到了41%。
带着声纹留存石。他摸出块鸽蛋大的青金石抛过去,如果他开口,录下来。
三日后的深夜,苏月见掀开门帘时,发间的贝壳串叮咚作响。
她的靴底沾着暗红色的泥,怀里抱着块巴掌大的牛骨,骨面上刻满歪扭的符文。他在崖底的石台上说话。她扯下蒙脸的纱巾,嘴角还沾着血渍,我躲在蝙蝠群里,用留声石贴在石壁上。
温知语已经等在案前,指尖敲了敲桌上的青铜扩音器。
当骨片贴近扩音器的瞬间,沙哑的男声混着滴水声炸响:我不是要毁世......我只是想让人睁开眼。
你们吃的米,穿的布,走的路,哪样不是假?
唯有痛,才是真的。
夏启的后颈突然泛起鸡皮疙瘩。
这声音他听过——三年前湖塌那天,夜昆仑站在祭坛顶端喊出神罚将至时,就是这样的破锣嗓。
但此刻的语调里多了种说不出的韵律,像商队驼铃被风卷着穿过峡谷,尾音总在同一个频率上打旋。
温知语的指尖在算筹上翻飞,眼尾的朱砂痣随着动作轻颤。
她突然按住扩音器的开关,瞳孔缩成针尖:等一下。接着她抽出腰间的青铜律管,对着扩音器吹了个长音——那是系统启动时的提示音。
两种声音撞在一起的瞬间,帐篷角落的青铜匣突然发出嗡鸣。
夏启记得那是从遗迹里挖出来的破铜烂铁,温知语说是气象调控仪,可捣鼓了半个月连个火星都没冒过。
此刻匣盖上的云纹突然泛起金光,顶部的青铜球开始缓缓旋转,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兽皮。
谐波共振!温知语抓住夏启的手腕按在匣盖上,他的声频和系统启动音有十七处共振点,就像......就像两把钥匙开同一把锁!她的手指几乎要戳进青铜匣的缝隙,这说明他的声音里藏着原始指令码,可能和系统、和那些消失的文明有关!
百年前的工部旧档。铁账房周七的声音从帐外传来。
他抱着半人高的牛皮档案箱挤进来,额角沾着灰尘,我查了通灵监的密卷,他们试过把人脑连到天机柱上,说是要接通天地意志。
结果二十三个方士,十个疯了啃自己的手,七个当场暴毙,剩下的......他翻开最上面的卷宗,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个戴斗笠的背影,剩下的跟着个哑眼僧跑了,那哑眼僧的师父,就是当年通灵监的首座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