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出三日,这把火便烧穿了北境看似平静的表象。
北境治所的大堂内,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。
夏启坐在主位,手里把玩着一枚刚送来的青铜小磬。
这玩意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,边角磨得发亮,若是放在古玩摊上,顶多值二两碎银。
但在周七眼里,这就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。
“主公,您看这内壁。”周七带上鹿皮手套,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探针在铜磬内部刮了一下。
刺耳的摩擦声中,一层厚重的包浆剥落,露出了里面几根细若发丝的银管。
“这是‘游丝胆’。”周七的声音很轻,却透着一股寒意,“按照声学原理,这种结构能把敲击声中的低频部分放大十几倍。送这东西来的老乐工说,他爹当年伺候先帝爷,每次太庙祭祀都要清场,独自一人敲这玩意儿半个时辰。说是祈福,其实……”
“其实是在给那位可怜的哑帝‘上刑’。”夏启接过话茬,指尖划过那冰冷的银管,眼神晦暗不明,“一旦产生共振,人的大脑皮层就会像被电流击穿一样,轻则意识恍惚,重则唯命是从。那个老乐工怎么说?”
“吓破胆了。”周七推了推眼镜,“他说他爹临死前一直抓着这磬哆嗦,说那声音一起,皇上的眼神就像死鱼一样,空了。”
夏启冷笑一声,随手将铜磬扔回铺着软垫的托盘里。
物理层面的证据有了,人证也有了,但这还不够。
要把这棵毒树连根拔起,就得找到它的根须扎在哪儿。
温知语快步走进大堂,手里捧着一只还在滴水的漆盒。
她平日里最重仪表,此刻裙角却沾满了泥泞,显然刚从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回来。
“查到了。”她也不行礼,直接掀开盒盖。
一股腐烂的霉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盒子里是一本泡得发胀的族谱,纸张稍微一碰就要碎,上面依稀能辨认出暗红色的字迹——那是血写的。
“宫廷乐府近百年的掌磬乐师,全部姓‘钟离’。”温知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但这支钟离氏根本不在官册上。我去了一趟那个早就荒废的乐户村,在一口枯井底下捞出了这半本血书。”
她指着其中一行模糊的字迹念道:“每代献一子入宫,换全族温饱,不得违逆。违者,族灭。”
夏启看着那行字,眉头微皱。
“这就是赵德全的高明之处。”温知语叹了口气,“这些人不是叛国贼,他们是被所谓的‘皇权’吃绝户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可怜虫。为了活命,他们只能成为这个巨大催眠机器上的零件。”
夏启没说话,只是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,节奏越来越快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苏月见几乎是带着一阵风闯进来的,手里提着一根还没来得及擦干血迹的马鞭。
“鱼咬钩了。”
她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,眼神凌厉如刀,“那帮杂碎果然忍不住。讲经台那边刚说到‘音控帝王’,几个混在人群里的家伙就坐不住了。我让夜行营的小子在茶水里兑了点‘迷心露’,这玩意儿毒不死人,就是能让人嘴把不住门。”
“招了?”夏启问。
“一半。”苏月见冷笑,“有个家伙喝多了,拍着桌子喊‘你们懂什么,没有我们,皇帝早就疯了’。刚喊完就意识到不对,拔腿想跑。”
“这时候想跑?”角落里的沉山抱着那柄还在鞘中的长刀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“晚了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叠还没干透的告示,随手扔在桌上:“我没抓他,反而让人在他逃跑的路上贴满了这个。”
夏启扫了一眼告示,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加粗的大字:【北境新设“音律稽查处”,凡通晓古乐者皆需登记备案,拒不到案者以“影武余孽”论处,杀无赦。】
这是一招极损的心理战。
“这一吓,他们就彻底乱了。”周七接话道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被割开的破鞋底,“那人慌不择路想要出关,被外情司的人按在了关卡口。我在他这鞋底夹层里,找到了这个。”
一张薄如蝉翼的油纸地图被摊开在桌案上。
夏启定睛一看,瞳孔微微收缩。
地图上并没有标注什么军事要塞,而是用朱砂点了七个红点,分布在京城四周。
七星观、白马寺、清凉台……全是京畿重地香火最盛的道场寺庙。
“好大的手笔。”周七倒吸一口凉气,“赵德全这老阉狗,不止养了一条狗,他是撒了一张网!这七个地方如果都设有这种地下共振密室,那整个京城的百姓,甚至朝堂上的百官,都在他的声波控制范围内。这根本不是什么宗教网络,这就是一座巨大的精神监狱。”
他迅速在算盘上拨弄了几下,脸色越发难看:“主公,如果不端掉这些点,即便我们毁了溶洞,只要这七个点同时发声,他们依然可以借‘天降神谕’的名义,在祭天大典上瞬间翻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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