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城的秋阳悬在南岸上空，暖得刚好，顾倩把车窗降下两指宽，风裹着路边桂花树的甜香钻进来，拂过她握着方向盘的手背。副驾上，王晓雅正低头核对“茂盛食品公司”的供货清单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，混着车载电台里轻缓的爵士乐，让这趟谈合作的行程显得格外顺意。
“姐，茂盛那边刚发消息，张董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，咱这时间卡得正好。”王晓雅抬头，把清单折好塞进包里，指了指前方路口，“过了前面‘春天里’的公交站，右拐就是他们公司大门，顶多五分钟。”
顾倩嗯了声，嘴角弯了弯。这笔食品原料供应的单子，她跟了半个月，从样品检测到价格谈拢，每一步都稳扎稳打，今天签了合同，就能给公司四季度的生产补上关键一环。她轻轻打了把方向盘，车子缓缓驶入“春天里”路段——这是条临着河岸的辅路，两侧栽着高大的梧桐树，叶子落了满地，来往车辆不多，只有零星几个行人慢悠悠走着。
可没等车子开过公交站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，由远及近，闹得人心慌。顾倩下意识踩了脚刹车，刚想往后视镜里看，两辆无牌摩托车已经一左一右贴了上来，车座上的人穿着黑夹克，戴着压得极低的鸭舌帽，看不清脸。
“姐，不对劲！”王晓雅的声音瞬间紧了，她攥住包带，看着右侧摩托车上的人突然伸手指向顾倩，嘴里喊着污七八糟的浑话：“开车的小娘们儿，长得挺俊啊！下来聊聊！”
顾倩心里一沉，脚下踩了油门想往前冲，可左侧的摩托车直接横了过来，“哐当”一声撞在她的左车门上。车身猛地一震，王晓雅惊呼着往旁边倒，顾倩死死把住方向盘，刚要开口呵斥，那几个骑摩托的人已经跳了下来——足足四个，个个膀大腰圆，围上来就拍打车窗，指节敲在玻璃上，砰砰响得吓人。
“开门！听见没有！”最前面的男人染着黄毛，手指戳着车窗上顾倩的影子，唾沫星子溅在玻璃上，“别他妈装死，下来陪哥几个玩玩，不然把你车砸了！”
而这个黄毛却正是红毛朱子文的小弟。
顾倩的心跳得飞快，她摸出手机，指尖都在抖，一边锁死车门、按下车窗锁，一边冲王晓雅喊：“别说话，抓紧我！”话音刚落，黄毛已经捡起路边的砖头，朝着副驾的车窗狠狠砸过来——“哗啦”一声脆响，玻璃碎片像刀子似的溅进来，王晓雅吓得尖叫，顾倩赶紧把她往自己这边拉，手背被碎渣划了道小口子，渗出血珠。
砖头还在往车上砸，车门把手被拽得咯吱响，那几个人骂骂咧咧的，已经开始掰车窗框架，眼看就要伸手进来拽人。顾倩知道不能等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划过，直接拨通了顾明的电话——铃声只响了一秒，就被接起，顾明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稳，却在听见她颤抖的语气时瞬间绷紧：“倩倩？怎么了？”
“哥！救我！”顾倩的声音压不住发颤，眼睛盯着窗外越靠越近的黄毛，“我在南岸‘春天里’路段，离茂盛食品公司不远，有流氓拦着车，砸玻璃要拽我……你快让人来！”
电话那头的顾明没多问一个字，只传来一声急促的“等着！”，紧接着就是他对旁人的命令声，又急又响：“老一！立刻带兄弟去南岸‘春天里’，茂盛食品公司附近，救我妹顾倩！带上家伙，快点！”
顾倩攥着手机，听见电话里老一干脆的“收到”，心里稍微稳了点。可窗外的流氓已经不耐烦了，黄毛踩着车轮，伸手就去抓顾倩的胳膊，嘴里骂着：“还打电话求救？我看谁来救你！”顾倩猛地往后缩，王晓雅在旁边急得哭出声，伸手去推黄毛的手，却被对方狠狠甩开，撞在车门上。
“别碰她！”顾倩红了眼，抓起副驾上的文件夹砸过去，却被黄毛一把挡开。砖头还在砸着车身，后挡风玻璃也碎了，冷风裹着碎渣灌进来，那几个流氓已经开始拉车门——锁死的车门被他们晃得快要变形，顾倩看着他们狰狞的脸，心里只剩一个念头：哥的人快点来，再快点。
她又看了眼手机，屏幕上还连着顾明的电话，能听见那头隐约的汽车引擎声。顾明的声音再次传来，比刚才更急，却在刻意压着稳：“倩倩，报位置！具体在‘春天里’哪块？老一已经上桥了，三分钟到！”
“在、在‘春天里’公交站往东五十米！路边有棵大梧桐树！”顾倩喊着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路口——她多希望下一秒就能看见老一他们的车，可路口空荡荡的，只有落叶被风吹得打转。
黄毛已经掰开了一条车门缝，腥气的汗味飘进来，他伸手就去拽顾倩的衣领：“别喊了！没人来救你！”顾倩拼命往后躲，手在包里乱摸，想找些能反抗的东西，指尖却只碰到了一支笔。她紧紧攥着笔，指甲嵌进掌心，看着越来越近的流氓，心里又慌又恨——她明明是来谈合作的，怎么会遇上这种事？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，还是碰巧的流氓？
就在黄毛的手快要碰到她肩膀时，王晓雅突然扑过来，死死抱住他的胳膊，哭着喊：“别碰我姐！放开！”黄毛被缠得烦了，抬手就往王晓雅脸上扇，顾倩见状，想都没想就抓起笔朝黄毛的手扎过去——笔尖划破了他的手背，黄毛吃痛地骂了声，反手就想打顾倩。
顾倩闭上眼，以为这巴掌躲不开了，可预想中的疼痛没落下。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还有王晓雅带着哭腔的惊呼：“有人来了！”
顾倩猛地睁开眼，顺着王晓雅的目光看过去——路口处，一辆挂着公务牌照的黑色轿车正冲过来，车轮碾过落叶发出刺耳的声响。车子还没停稳，车门就被推开，一个穿着深灰色干部装的小伙子跳下来，个子很高，眉眼周正，手里举着手机，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：“警察！我已经报警了！都住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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