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威集团顶楼电梯“叮”地一声轻响，顾明踩着光走出来，皮鞋踏在抛光的大理石地面上，声音沉得像敲在铁板上。老周跟在身后，手里攥着小张发来的照片——余青雪签方案时的侧脸、王总笔尖悬在纸页上的犹豫，拍得一清二楚。

办公室门没关，龙飘雪正对着电脑屏幕，指尖飞快地敲着键盘，屏幕上是民生科技的供应链图谱，红色线条密密麻麻，把上游芯片厂、下游经销商的关系标得明明白白。

听见脚步声，她抬头看过来，眼里带着点刚梳理完信息的清明：“余青雪那笔追加的五千万，走的是巨鼎的流动资金账户，民生科技这个月的货款还没给芯片厂结，账上只剩不到两千万了。”

顾明没坐，径直走到玻璃桌前，把老周手里的照片往桌上一放，指腹按在余青雪签字的那处，墨痕还新鲜，透着股急功近利的潦草。“她倒是敢赌。”

他低着眼，声音没什么起伏，可指尖按得用力，照片边缘被压出道白印，“以为砸钱、凑几个人，就能吞军工企业——真当总装备部的监管是摆设。”

老周站在旁边，补充道：“刚查了，余青雪派去城郊配件厂的人，昨晚找了个仓库管理员，塞了两万块，问出华威这个季度的轴承订单量。现在正拿着这个消息，去跟轴承厂谈‘独家供货’，想掐咱们的辅材。”

“两万块？”顾明忽然抬眼，眉梢挑了挑，眼里漫开点嘲讽的笑意，轻得像风刮过，“华威的轴承是军工特供型号，轴承厂的生产线一半归兵器工业集团管，她让个仓库管理员‘独家供货’？怕是连特供型号的编码都没问对。”

他伸手从抽屉里抽出支钢笔，笔帽没拔，直接用尾端点在民生科技的供应链图谱上——上游“展讯芯片厂”的名字被红圈标着，是民生科技唯一的芯片供应商。

“展讯的张总，去年咱们帮他搞定了军工级芯片的测试资质，欠着人情。”

顾明的笔尖往“展讯”上敲了敲，节奏稳得像下棋落子，“让市场部老吴现在就去见张总，就说华威要订一批工业级芯片，量要足，把展讯下个月的产能全包了——不给民生科技留货。”

龙飘雪立刻拿起手机拨老吴的号，电话接通的瞬间，顾明又补了句：“跟张总说，货款预付三成，剩下的月结。另外，把民生科技去年‘智能门锁虚标安防等级’的检测报告，找出来，匿名递去市场监管局——别等，现在就发。”

电话那头的老吴应得干脆，龙飘雪挂了机，看着顾明：“民生科技的经销商那边，咱们投资的风投已经联系了三家，他们嫌民生科技压货款太久，本来就想换品牌，只要咱们这边承诺‘到货结款’，基本能挖过来。”

“不用‘基本’。”顾明走到办公桌前，拉开最下面的抽屉，里面放着本黑色皮面的笔记本，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，上面记着民生科技经销商的名字，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“欠款金额”、“合作年限”——是年初做行业调研时记的，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。“让风投的人直接带合同去，欠款华威替民生科技结，条件是签三年独家代理，只卖咱们投资的智能家居品牌。”

他把笔记本扔给龙飘雪，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，目光落回巨鼎的子公司名单上，“民生科技”四个字被他用红笔圈了两遍，墨色重得像要透纸。“她想掐我的辅材，我就断她的命门——民生科技没了芯片，卖不出货；没了经销商，货堆在仓库里；再被市场监管局查虚标，股价一跌，巨鼎的流动资金全卡在这里，她拿什么跟我玩‘收购’？”

老周听得明白，转身要去安排，顾明却叫住他：“等等。”他看向老周，语气沉了沉，“罗紫嫣那边，别让余青雪的人盯死。她发消息提醒咱们听松阁的会，没明着站队，也没漏华威的底——派两个信得过的人，跟着余青雪的盯梢的，别让他们碰罗紫嫣。”

老周点头应下，脚步刚到门口，顾明又补了句：“告诉罗紫嫣的老部小杨，让她没事给罗紫嫣发点华威的日常，别提收购的事——就说车间新到了批设备，食堂加了她爱吃的糖醋排骨。”

当然了，这是以前他和罗紫嫣的密语。

门关上后，办公室里静下来，只有空调的冷风轻轻吹着。龙飘雪看着顾明手里的巨鼎子公司名单，民生科技旁边被他用钢笔写了行小字：“三天内，股价破位。”字迹刚劲，没半点犹豫。

“其实不用这么急。”她走到顾明身边，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，“余青雪的计划本就不成立，等她撞了军工监管的红线，自然有人收拾她。”

顾明低头，指尖摩挲着名单上的墨痕，沉默了两秒，才开口：“她急，我就得比她更急。”声音里添了点龙飘雪没听过的沉——不是怕，是护着。“华威的名声不能脏，军工订单的节奏不能乱。她想把火引到华威身上，我就得先把火泼回她自己家，让她没心思再瞎折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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