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那源自皇甫瑞阳的、如同实质的恐怖威压，让在场的每一位族老都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，脸色惨白，冷汗涔涔而下。瘫软的皇甫彰，面如死灰的皇甫宏、皇甫静，更是连头都不敢抬。

然而，处于风暴中心的皇甫瑞阳，却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。

他的世界，在读到墨渊那条信息的瞬间，已然天崩地裂，只剩下无尽的轰鸣与血色。

归墟……命灯殿……九死一生……

这几个字，如同烧红的烙铁，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之上！

他以为的“露水情缘”，是青梅竹马的两度救命之恩与深沉爱恋。

他以为的“无奈离开”，是她以自身为饵、孤身赴死的决绝牺牲！

他甚至还曾……因为那段被封印的记忆，而在心底深处，对她有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怼与不解。

悔！

如同汹涌的毒液，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！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与自我厌弃！

恨！

不是对寂灭宗，首先是对他自己！恨自己的无能！恨自己的后知后觉！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觉醒，没有早一点看穿她的苦心，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，站在她的身边！

如果他再强一点……

如果他能早一点察觉家族的污秽与寂灭宗的阴谋……

如果他当年没有中那煞阵，不需要她来救……

如果……

无数个“如果”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，带来凌迟般的剧痛。

他想起记忆复苏时，那雨夜街角，她苍白而坚定的脸，那颤抖着将戒指塞入他手中的冰凉指尖。当时他只感到茫然与心脏被掏空的痛，现在才明白，那时她是以怎样的心情，在向他做最后的、无声的告别。

她独自背负着所有的真相与危险，走向了那条几乎必死的不归路。

而他却在她用生命争取来的时间里，浑浑噩噩，甚至一度将她遗忘！

“呃啊——！”

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仿佛野兽濒死般的呜咽，终于冲破了皇甫瑞阳紧咬的牙关。他猛地一拳，狠狠砸在了厚重的红木会议桌上！

“轰！！！”

一声巨响！

那由百年铁木打造、坚固无比的会议桌，在他蕴含着无尽悔恨与暴怒的一拳之下，竟如同纸糊的一般，从中间轰然断裂，木屑纷飞！

恐怖的帝星威压如同海啸般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，会议室内昂贵的古董摆设、水晶吊灯，在这股力量下纷纷震颤、碎裂！墙壁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！

“啊！”

“救命！”

族老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，尖叫着抱头鼠窜，或是直接瘫软在地，瑟瑟发抖。

皇甫彰、皇甫宏、皇甫静三人更是面无人色，如同看到了末日降临。

皇甫瑞阳站在那里，胸膛剧烈起伏，赤红的双目中充斥着血丝，那俊美无俦的脸上，此刻却扭曲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与痛苦。

他错了。

他错得离谱。

他一直在追寻真相，以为知道真相就能找到方向。可现在他才明白，这迟来的、血淋淋的真相，带来的不是解脱，而是将他打入更深地狱的枷锁！

“总裁！”秦风带着保镖冲了进来，看到会议室内的惨状和状若疯魔的皇甫瑞阳，也吓了一大跳。

墨渊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，他看着皇甫瑞阳那濒临崩溃的状态，眉头紧锁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。他猜到皇甫瑞阳得知真相后会痛苦，却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。

“瑞阳！”墨渊沉声喝道，声音中蕴含了清心咒的力量，“冷静！念卿做这一切，不是为了看你如此！”

“冷静？”皇甫瑞阳猛地转头看向他，声音嘶哑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嘲讽，“你告诉我……如何冷静？”

他指着地上那些瑟瑟发抖的族老，指着那断裂的会议桌，最终，手指颤抖地指向自己的心口。

“她为了我……为了小鱼……一个人去了那种地方！而我……我却什么都不知道！我甚至……甚至差点忘了她！你告诉我……我该怎么冷静？！”

他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到最后几乎是咆哮而出，带着无尽的绝望与自我鞭挞。

就在这时，一个带着哭腔的、软糯的声音，在混乱的会议室门口响起：

“爸爸……”

小鱼不知何时跑了过来，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吓到了。她看着爸爸那从未有过的、疯狂而痛苦的样子，看着满地狼藉，小脸上充满了恐惧和不知所措，金豆豆大颗大颗地往下掉。

“爸爸……你怎么了？你不要吓小鱼……”她哭着，想要靠近，却又被爸爸周身那可怕的气息吓住。

女儿的哭声，像是一盆冰水，兜头浇在了皇甫瑞阳那被悔恨灼烧的灵魂上。

他狂暴的气息猛地一滞。

他转过头，看着门口那个小小的、哭泣的身影。

那是他和念卿的女儿。

是念卿拼死也要保护的血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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