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天不知道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了多久。星兰玉露的最后一丝药力吊住了他的性命,但右臂骨骼碎裂、内脏震荡、经脉受损的剧痛,以及之前追杀时留下的阴寒掌毒,仍在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。眼前阵阵发黑,耳边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远处隐约传来的、仿佛永不停歇的战斗轰鸣。
他不敢停。镇魂塔战场已经变成了绞肉机,岳凌云虽强,但玄阴教显然有备而来,谁胜谁负难料。他必须远离那里,找一个绝对安全、无人打扰的地方疗伤。
本能地,他朝着记忆中地形最复杂、阴气也最重的地方摸索——正是他之前藏身的乱葬岗。那里曾是亡者安息(或不得安息)之地,阴气怨念浓重,寻常修士和妖兽皆不愿靠近,如今宗门大乱,更不会有人去那里搜查。
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顽强的求生欲,他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,回到了那片熟悉的、被阴森雾气笼罩的乱葬岗。他没有去之前藏身的守墓石屋,那里可能已经被之前的追兵或后来的搜查波及。他找到了另一处更加隐蔽的所在——一座不知何年何月塌陷的、半埋于地下的古墓,墓室穹顶破了个大洞,但内部结构还算完整,入口被疯长的鬼藤和枯骨掩埋,极难发现。
他费力地拨开藤蔓,钻进阴冷潮湿的墓室。里面空空荡荡,只有一具早已风化的石棺和一些散落的陪葬陶片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淡淡的腐气,但对此刻的林天而言,却有种异样的安全感。
他瘫倒在冰冷的石棺旁,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。胸口青冥本源因为之前的透支和对阴寒掌毒的持续对抗,也变得黯淡微弱。伤势比想象的还要重。
“不能睡……睡了可能就醒不来了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从怀中摸出贴身收藏的、那卷古老的兽皮卷轴——《地元养脉篇》。此刻,或许只有其中记载的、关于利用特殊地脉疗伤养元的法门,能救他一命。
他挣扎着盘膝坐起(仅仅这个动作就让他眼前金星乱冒),将卷轴摊开在膝上,借着墓室破洞透下的微弱天光,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阅读。视线模糊,字迹扭曲,但他还是艰难地辨认着,寻找着关于“引地脉阴寒之气,淬体疗伤,祛除外邪”的相关记载。
“地脉之阴,非尽污秽……取其精粹,可涤荡芜杂,滋养本源……需以己身为炉,本源为引,徐徐图之……”断断续续的文字涌入脑海,配合着之前修炼的体悟,一个模糊的疗伤方案在他心中成形。
此地阴气浓重,虽多怨念杂质,但深处必然也蕴含相对精纯的阴寒地气。他需要引导这股地气入体,以青冥本源为滤网,筛去杂质怨念,只取精粹部分,来冲刷体内阴毒,修复损伤。
但以他现在的状态,主动引气几乎不可能。只能被动接纳,并依靠青冥本源的自主净化能力。
他闭上眼,放弃了对身体的大部分控制,只保留一丝心神维系着《隐元术》的最低运转,以免被可能存在的游魂怨念侵扰。然后,他彻底放开了对胸口那缕微弱青冥本源的束缚,不再刻意引导它对抗掌毒,而是让它如同呼吸般,自然地与身下的土地、与墓室中弥漫的阴气产生微弱的共鸣与交流。
起初,只有冰冷污秽的阴气丝丝缕缕渗入体内,带来更加剧烈的痛苦和不适。掌毒仿佛得到了滋养,肆虐得更欢。林天紧咬牙关,浑身颤抖,几乎要放弃。
但渐渐的,随着青冥本源那独特的、中正平和的韵律持续波动,他感觉到,从身下更深处的地底,有那么一丝丝极其细微、却异常冰凉纯净的“地阴精粹”,被吸引了出来,如同涓涓细流,汇入青冥本源的循环之中。
这精粹所过之处,狂暴的阴寒掌毒仿佛遇到了克星,被迅速中和、驱散。受损的经脉和脏腑,也在这冰冷却纯净的能量浸润下,传来阵阵麻痒感,那是组织在缓慢修复的迹象。
有效!
林天心中一定,更加沉静心神,全力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与共鸣。他如同一个破损的陶罐,被动地接受着地阴精粹的修补和滋养。意识渐渐沉入一种半昏半醒的玄妙状态,仿佛与这座古墓、与这片乱葬岗的古老地脉连接在了一起。
时间失去了意义。墓室内唯有他微弱而悠长的呼吸声,以及地阴之气缓缓流动的、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响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天,也许是数日。当林天再次恢复清醒时,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,但虚弱中又透着一丝新生的活力。右臂的剧痛减轻了许多,虽然依旧动弹不得,但骨骼似乎开始愈合。体内肆虐的掌毒被清除了大半,残余部分也被青冥本源压制在角落。最严重的内脏震荡,在地阴精粹的滋养下,也稳住了伤势,不再恶化。
他依然重伤,但命保住了,而且状态在缓慢好转。
他检查了一下自身。修为依旧停留在炼气二层,但青冥本源在与地阴精粹交融后,似乎变得更加凝实、更加包容,颜色也从淡蓝隐隐带上了一丝幽暗的底色,仿佛能吸纳和转化更多类型的能量。这或许是《地元养脉篇》所说的“养脉”效果在显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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