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螺巷并非一条“巷”,而是一片位于云雾泽较深处、由无数条狭窄水道和湿滑土路交织而成的复杂区域。据说因其水道中盛产一种外壳坚硬、肉质蕴含微弱阴寒灵气的“铁甲泥螺”而得名。此地比浮萍墟更加混乱,盘踞的势力更多,消息也更灵通,当然,危险也成倍增加。
林天足足花了三天时间,才在迂回曲折、危机四伏的路径中,抵达了泥螺巷的外围。
这三天里,他遭遇了不下十次袭击。有潜伏在水底、伪装成枯木的“腐骨鳄”,有能从雾气中喷吐毒刺的“雾隐蜂”群,有在淤泥下布设陷阱、专挑受伤猎物的“噬血水蛭”……每一次都需全力应对,进一步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力量和时间。玉髓丹只剩下最后一颗,他不敢轻易动用。
更让他警惕的是,他隐约感觉到,似乎有一双(或几双)眼睛,在迷雾深处远远地窥视着自己。那目光并非直接锁定,更像是一种基于某种“标记”或“联系”的模糊感应。他怀疑与斗篷人的死亡、或者那块“百虫阁”令牌有关。这使得他行进更加小心,时常改变路线,利用暖流的隐匿特性制造虚假踪迹。
此刻,他藏身在一处高出水面的、长满苔藓的乱石堆后,望着前方那片被更加浓郁的灰白色雾气笼罩的“巷区”。
雾气中,隐约可见歪斜的木桩支撑着简易的棚屋,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雾气中如同鬼火般摇曳。水道上,有简陋的独木舟或小筏子无声滑过,撑船者大多裹得严严实实,看不清面目。空气中飘来铁甲泥螺被烹煮的奇异腥香、劣质酒水的味道,以及更加浓郁的、属于各种阴暗交易的隐秘气息。
这里没有浮萍墟那种表面的喧嚣,只有一种更深沉的、仿佛沉淀在沼泽底部的暗流涌动。
林天调息片刻,将状态调整到目前能做到的最佳。他换上了一身更加破旧、沾满泥污的衣物,将面容用污泥和草汁略微涂抹,显得更加落魄和不起眼。然后,他将那块“百虫阁”令牌用特殊手法封存在储物袋最底层(隔绝气息),只带着少量灵石和那根看似普通的芦苇杆(内蕴一丝暖流维持韧性),如同一个最底层的、前来出售些微收获或寻求庇护的沼泽猎人,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泥螺巷的范围。
脚下的“路”是湿滑的泥泞和零散铺设的腐烂木板。两侧是歪歪扭扭、仿佛随时会倒塌的棚屋,有的门户紧闭,有的则半掩着,露出里面昏暗的光线和影影绰绰的人影。偶尔有目光从缝隙中投来,冰冷而戒备,在他身上稍作停留,又很快移开,似乎在评估他的价值与威胁。
他按照之前从浮萍墟那个茶水铺掌柜口中旁敲侧击得来的零碎信息,朝着泥螺巷深处、一个据说消息最为灵通的场所——“老鼋茶寮”走去。据说那里是各路牛鬼蛇神交换情报、洽谈“生意”的灰色地带,老板“老鼋”是个来历不明但颇有手段的人物,只要付得起价钱,就能买到许多明面上不流通的消息。
七拐八绕,避开了几处明显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角落和几拨不怀好意的窥视,林天终于在一片相对开阔(也只是相对)的水洼旁,看到了“老鼋茶寮”的招牌。
那是一个用粗大原木和芦苇搭建的、半悬在水面上的棚屋,比周围的建筑稍大一些,门口挂着一盏蒙着脏污油布、光线昏黄的灯笼,灯笼上画着一只抽象的老鳖图案。棚屋门口垂着厚厚的、沾满污渍的草帘,隔绝了内外视线。
林天掀开草帘,一股更加混杂的、带着霉味、汗味、烟味和劣质茶水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。棚屋内光线昏暗,只靠几盏油灯照明,摆着七八张粗糙的木桌,此刻约莫坐了四五桌人,都在低声交谈,气氛压抑。最里面有个简陋的柜台,后面坐着一个身形佝偻、脸上布满老人斑、眼皮耷拉着几乎看不到眼睛的干瘦老头,正慢吞吞地擦拭着几个陶杯,想必就是“老鼋”。
林天的进入引起了几道目光的注视,但很快又移开了。他找了个靠墙角的、最不引人注意的空桌坐下,学着其他人的样子,沙哑着嗓子喊道:“掌柜的,一碗茶。”
老鼋眼皮都没抬,慢悠悠地倒了一碗浑浊的茶水,由一个面无表情、动作僵硬的少年端了过来,放在林天桌上。茶水同样劣质,但价格却比浮萍墟贵了一倍。
林天默默付了灵石,端起碗,没有喝,只是用双手捂着,垂着头,仿佛在取暖,实则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棚内断断续续的交谈。
“……‘黑水帮’和‘血牙会’为了‘鬼哭荡’东边那片新发现的阴铁矿脉,怕是要见血了……”
“……听说‘虫讯阁’最近在悬赏找一个人,特征模糊,但赏格很高,好像跟百虫阁某个失踪的执事有关……”
“‘妙手丹君’?谁还惦记那老古董?不如想想怎么搞到‘瘴鬼林’里那批快成熟的‘阴魂菇’,那才是实打实的灵石……”
“……西边‘沉骨潭’最近不太平,好几支采药队都折进去了,传言有古修洞府现世,也不知真假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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