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长辰率领的小队如同七道融入夜色的影子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岚山的庇护,奔赴危机四伏的黑风峡谷。他们的离去,并未在家族内部引起太大波澜,知晓此事者仅限于核心层,但一股无形的紧张感,却如同逐渐弥漫的晨雾,笼罩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。
主殿内,烛火彻夜未熄。戚砚笛送走戚长辰后,并未回去休息,而是与几位族老继续商议。他面前摊开了一张巨大的山阳郡及周边区域的地图,目光凝重地落在标着“黑风峡谷”的那片阴影区域。
“长辰此行,风险极大。”一位头发花白的族老抚须叹息,“黑风峡谷位于两郡交界,三不管地带,本就是亡命徒与邪修聚集之地,如今又牵扯到五毒教与罗煞宗……唉。”
“风险固然有,但我戚家如今,已无退路可言。”另一位面容精悍的族老沉声道,“老祖延寿之事,关乎家族存续。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,也值得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争取。长辰那孩子性子沉稳,修为也够,更有雷烈相助,未必不能成事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是确保他们后方无虞,同时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
戚砚笛的手指在地图上青岚山的位置重重一点:“不错。传令下去,即日起,护山大阵提升至最高警戒级别,巡逻队增加一倍,巡逻范围外扩二十里。所有在外经营的子弟,分批召回。库房战备物资,再次清点,确保随时可以启用。”
一道道指令迅速而有序地传达下去。沉寂了没多久的青岚山,再次像一部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。山门处的守卫目光更加锐利,阵法师频繁检查着各处阵基,炼器坊与丹房日夜不息,就连韩松照料的灵田区域,也悄然布下了几处示警的小禁制。
所有人都明白,风暴或许即将来临。这一次,不再是之前那般被动的防守,而是带着一丝主动出击意味的博弈,其凶险程度,犹未可知。
后山密室之外,灵气氤氲,禁止光华流转,隔绝内外。戚微月端着一盘精心准备的、蕴含温和木灵之气的灵果,轻轻放在密室门外的石台上。她无法感知到内部老祖的具体情况,只能通过那稳定而浩瀚的灵气波动,判断老祖一切安好。她默默站立片刻,对着密室方向躬身一礼,方才悄声离去。她知道,自己现在能做的,就是尽快提升实力,不辜负老祖的期望,不拖累家族的步伐。
她回到自己的修炼静室,并未立刻开始修炼,而是拿出了木易真人赠送的那本关于上古灵植鉴别的皮卷,以及一些韩松整理的、关于如何借助草木之气预警、布置简易防御法阵的心得,认真研读起来。她隐隐感觉到,自己这特殊的木灵根,或许在未来的风雨中,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。
而在距离青岚山数百里外的一处荒僻山洞内,数道黑影正聚集于此。洞内光线昏暗,弥漫着淡淡的腥甜气息,那是五毒教修士身上特有的味道。
一名脸上带着蜈蚣状疤痕的五毒教筑基修士,正对着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、气息晦涩的罗煞宗修士恭敬汇报:“……消息已经通过‘暗线’放出去了,戚家那边,果然派出了人手,由戚长辰带队,往黑风峡谷去了。按脚程计算,明日傍晚前应该能到。”
那黑袍修士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,如同夜枭啼鸣:“很好。厉宗主果然神机妙算。戚家这群蠢货,果然舍不得那延寿的希望。告诉峡谷里的‘毒牙’,按计划行事,先陪他们玩玩,不必急着收网。看看还能不能钓上更大的鱼。”
“是!”五毒教修士躬身领命,又迟疑道,“只是……那戚长辰据说已是筑基后期,战力不俗,身边还有雷烈那个悍匪……”
“哼,筑基后期又如何?”黑袍修士不屑道,“在黑风峡谷那种地方,修为可不是唯一的依仗。‘毒牙’自有手段拿捏他们。你们要做的,是盯紧青岚山的动向,看看戚破苍那条老狗,会不会因为心疼后辈而亲自出洞!只要他敢离开青岚山……嘿嘿。”
洞内响起一阵压抑而阴冷的笑声。
与此同时,远在天阳城的四海商盟分部顶层,苏星海凭栏而立,手中捏着一枚刚刚收到的传讯玉符。玉符中的信息很简短,提及了戚家正在暗中高价搜寻玄玉参与地乳灵髓,以及有一支小队秘密前往黑风峡谷的消息。
“黑风峡谷……玄玉参……”苏星海眉头微蹙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,“戚道友啊戚道友,你这步棋,走得可是有些凶险了。罗煞宗那群鬣狗,岂会放过这个机会?”
他沉吟片刻,转身对侍立在身后的心腹管事吩咐道:“让我们在黑水郡的人,密切关注黑风峡谷的动静,若有异常,立刻回报。另外……想办法,在不暴露我们自己的前提下,给戚家传递一个模糊的警示,就说‘峡谷风大,小心迷路’。”
“是,大掌柜。”管事领命而去。
苏星海缓缓收回投向青岚山方向的视线,那双经年算计的眼眸深处,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凝重。他负手立于轩窗之前,指节无意识地在紫檀窗棂上轻轻叩击。对戚家的投资,是他深思熟虑后落下的一子,戚破苍此人的潜力与心性,值得他冒一定的风险。然而,这步棋的胜负,如今已不完全掌握在他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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