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及一根脚趾。
这极具侮辱性的评价，像是一根尖锐的钢钉，狠狠扎进了那尊金光大佛的眉心。
然而，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立刻降临。
那尊悬浮在半空的巨大佛陀虚影，原本宝相庄严、只有慈悲一种表情的脸上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。那双仿佛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睛里，竟然流露出了一种名为“震惊”的情绪。
因为他听懂了。
正因为听懂了，所以才感到恐惧。
萧远刚才所说的“明心见性”与“六度波罗蜜”，并非凡夫俗子的胡言乱语，而是直指大道本源的至理。那是连他这个西漠佛主，都在苦苦追寻却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的境界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
佛主虚影微微晃动，那宏大的声音里，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缥缈，多了一丝凡人的烟火气与急躁。
“施主，你既知大乘之理，为何还要造下无边杀孽？须知众生皆苦，回头是岸。你这般强词夺理，不过是为自己的暴行寻找借口罢了。”
“众生皆苦？”
萧远冷笑一声，脚步不停，竟然一步步踏上虚空，与那巨大的佛头平视。
“既然众生皆苦，你身为佛主，为何不散尽你的金身，去填这世间的苦海？为何要高坐莲台，享受亿万信徒的香火供奉，却只给他们画一个来世的‘大饼’？”
“你告诉他们这辈子受苦是为了下辈子享福，这叫度化？这分明是精神麻醉！是让他们面对压迫时放弃反抗，甘当奴隶！”
这话一出，金銮殿内一片哗然。
文武百官们听得目瞪口呆，冷汗直流。
我的个乖乖，陛下这是在挖西漠佛国的根啊！这种话要是传到西漠，怕是那边的信徒都要信仰崩塌了。
佛主的面色一沉，周身金光剧烈波动，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。
“强词夺理！贫僧受香火，是为了凝聚念力，护佑一方水土。若无我佛慈悲，西漠早已是妖魔横行之地。”
“护佑？”
萧远眼中的讥讽更甚，他伸出一根手指，轻轻点了点那虚幻的金身。
“你所谓的护佑，就是圈养吧？”
“你用恐惧和谎言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牢笼，把所有人都关在里面。你切断了他们向上的路，告诉他们只有跪拜你才能得到救赎。你不是在保护他们，你是在阉割他们的灵魂！”
“你——！”
佛主虚影猛地一颤，那原本凝实的金光竟然开始变得明灭不定，仿佛随时都会崩散。
“道不同，不相为谋！”
佛主试图重新掌握话语权，声音如雷霆滚滚：“我佛门讲究因果报应，讲究顺应天命。你这般逆天而行，迟早会遭天谴！”
“天命？”
萧远大笑，笑声豪迈，震得大殿瓦片瑟瑟发抖。
“我命由我不由天！朕的子民，不信天，不信命，只信手中的刀剑和朕的旨意！”
“你说因果？朕告诉你什么是因果！”
萧远猛地前踏一步，气势如虹，竟然逼得那巨大的佛陀虚影向后退了一分。
“朕手中的剑就是因，斩尽一切敌就是果！朕让百姓吃饱穿暖就是因，万民归心就是果！这才是大道，这才是真理！”
“而你那一套‘忍受今生苦，修得来世福’的歪理邪说，不过是弱者的呻吟，是懦夫的遮羞布！”
这一连串的质问，如同连珠炮一般，轰得佛主哑口无言。
他张了张嘴，想要反驳，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佛理，在这个年轻帝王那霸道绝伦的逻辑面前，竟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他的金身晃动得越来越厉害，边缘甚至开始出现了溃散的迹象。
那是道心不稳的征兆！
一场辩法，竟然让一位受亿万生灵膜拜的佛主，道心出现了裂痕！
下方的老和尚渡厄，早已是面如死灰，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，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经文，似乎想要稳住自己即将崩溃的信仰。
而大萧的臣子们，则是看得热血沸腾，恨不得当场给自家陛下鼓掌叫好。
太猛了！
太解气了！
把佛主怼得说不出话来，这简直是千古奇闻啊！
“这就是你的佛法？”
萧远看着那个已经有些维持不住庄严法相的虚影，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。
“连朕的几句质问都扛不住，你也配谈普度众生？”
他缓缓伸出手，指着佛主的鼻子，做出了最后的审判。
“听好了，老秃驴。”
“你的佛，是高高在上的神像，是让你自己享受供奉、俯瞰众生的工具。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，没有众生。”
“而朕的道，不一样。”
萧远的声音并不高，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，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，狠狠砸在佛主的心头。
“朕要这天下的百姓，不再跪拜神佛，而是挺起脊梁做人！”
“朕要让他们知道，幸福不是求来的，是靠双手打出来的！”
“你的佛是让众生为奴，而朕的道……”
“是让众生，人人如龙！”
“你这只修自身、不顾苍生的法，不过是自私自利的——小道尔！”
“轰——！”
“小道”二字一出，就像是一把尖刀，彻底捅穿了佛主最后的心理防线。
那尊巨大的佛陀虚影，猛地僵住了。
紧接着，那张慈悲的脸上，五官开始扭曲，原本祥和的金光瞬间变成了狂暴的暗红色！
那是走火入魔的征兆！
“住口！住口！住口！”
佛主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，声音不再庄严，而是充满了恼羞成怒的杀意。
“竖子狂妄！竟敢坏我道心！”
“今日，本座便要替天行道，灭了你这魔头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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