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强这几天过得格外压抑。母亲那如今像是结了一层寒霜。自从那天他脱口而出那句伤人的话,他再不好意思去绑架妈妈了!
他知道,根源在自己这里,在没求得母亲真正的原谅前,他没脸,也没资格主动提起她。
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打破僵局时,家里的“定时炸弹”又引爆了。
张鹏程的腿伤原本恢复得不错,已经能靠着助行器稍微活动。但这人似乎天生就闲不住,更准确地说,是耐不住病榻上的寂寞,总想找回点昔日能呼风唤雨的感觉。新请的这位护工是个实心眼的中年汉子,姓王,做事一板一眼,医生嘱咐不能让伤腿过早承重,他就严格执行,张鹏程想多走几步都要被他劝阻。
这天下午,张鹏程不知哪根筋搭错了,非让王护工扶他去阳台抽烟,说屋里闷得慌。
王护工皱着眉拒绝:“张叔,这可不行。医生反复交代,您这腿现在最怕摔,阳台那边滑,万一出点事我可担待不起。您要透气,我把窗户开大点。”
“我自己的腿我不知道?用得着你来教我?”张鹏程的火气“噌”就上来了,他觉得这护工是在挑战他的权威,“我让你扶我过去,你就扶!我花钱请你是来伺候我的,不是来管着我的!你一个佣人就要听话,我让你往东你就得往东……”
王护工也是个倔脾气,站在原地没动:“张叔,别的什么事都能依您,这事真不行。为您好,也为我自己负责。”
“负责?你负个屁责!我看你就是懒,不想动弹!”张鹏程口不择言地骂道,越说越气,顺手抄起靠在沙发边的木质拐杖,扬起来就朝着王护工的肩膀抡过去,“我让你顶嘴!”
王护工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,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一个侧身闪避。
张鹏程本就站得不稳,这一下用力过猛,拐杖挥空,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。“啊呀!”他惊呼一声,整个人像个笨重的沙袋,歪歪扭扭地朝着通往客厅的两级矮台阶栽了下去。
“砰!”一声闷响,伴随着张鹏程撕心裂肺的惨叫,在寂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在书房处理工作的张强被这动静惊得心跳都漏了一拍,他冲出来,看到父亲蜷缩在楼梯口,抱着那条伤腿,脸色惨白,冷汗涔涔而下。王护工站在一旁,手足无措,脸上又是惊慌又是委屈。
张强的头“嗡”的一声就大了,他甚至不用问,只看这场面就猜到了七八分。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。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,先掏出手机拨打120,语气冷静得近乎麻木地报了地址和情况。
挂掉电话,他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父亲,又看看一脸惶然的护工,什么也没说。空气中弥漫着张鹏程断断续续的哀嚎和一种令人难堪的沉默。
救护车很快赶到,医护人员熟练地将张鹏程固定好抬上车。张强跟着上了车,王护工也默默跟在后面。一路上,张强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心里一片冰凉。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,担心或许有一点,但更多的是一种“又来了”的厌倦,以及对未来无穷无尽麻烦的预感和疲惫。
到了医院,急诊室的医生还是上个月那位。他看着张鹏程的片子,又看看病历本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,再抬头看向张鹏程时,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无语和责备。
“张先生,我记得你出院还不到一个月吧?”医生推了推眼镜,语气带着克制的不满,“这腿里的钢钉还没长牢实,原来的骨折线都没模糊呢,现在又来一下。你这……你这到底是跟自己的腿有多大仇啊?这腿你到底还要不要了?”
张鹏程疼得龇牙咧嘴,额上青筋暴起,听到医生的数落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但他此刻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,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都……都怪那个……该死的护工……他躲……他不扶我……”
他心里恨极了王护工,觉得要不是他躲那一下,自己根本不会摔下来。他打定主意,等会儿一定要让儿子扣光他的工资,立刻让他滚蛋!
张强站在一旁,听着父亲的抱怨和医生的质问,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太了解他爹了,这事九成九是他自己作的。他看着父亲因疼痛而扭曲,却又因愤恨而显得格外刻薄的脸,心里那份本就不多的同情心更是迅速消退。
“治吧,尽人事,听天命。”张强心里冷漠地想,“这次要是真治不好,也许就是天意。坐轮椅也好,至少能消停点,省得他好了又有精力到处折腾,把钱都花在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身上。”
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一旦升起,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,让他竟隐隐觉得,那或许也不是最坏的结局。
推着父亲去拍片子,整个过程张鹏程都在哼哼唧唧,一会儿抱怨医院设备不行,一会儿咒骂护工不得好死。张强始终沉默着,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,只是机械地办理手续,推动轮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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