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加重了语气,仿佛要通过镜头,传递给那个正坐在隔壁房间,或许也在默默关注直播的年轻人:“无论处于何种境地,无论未来选择哪条路,学业为主,知识是任何人都夺不走的财富。先把身体养好,然后,不要放弃学习和思考。活着,才有无限可能;有知识,才能抓住这些可能。”
这番话,既是对公众的解释,也是对欧阳闫的再次叮嘱和鼓励。
“我想……看书”
直播结束后,张鹏程处理了一会儿募捐的初期工作,回到客厅,发现欧阳闫正坐在沙发上,低着头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“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张鹏程关切地问。
欧阳闫摇了摇头,沉默了一会儿,才抬起头,眼神里有一种微弱但真实的光在闪烁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的,‘学业为主’……”
“嗯,我是这么想的。”张鹏程在他身边坐下,“治病是当前第一要务,但精神不能垮。看书、学习,能让你保持思维的活力,也能暂时从病痛的烦恼中抽离出来。等你身体好一些,如果愿意,甚至可以考虑联系学校,看看能不能远程学习,或者等彻底康复后继续学业。”
欧阳闫的眼眶又有些发红,他迅速低下头,掩饰了过去。曾经,学习、成绩、名校光环,是他证明自己配得上“欧阳”这个姓氏的工具,充满了压力和功利性。但现在,当一切外在的光环褪去,当“欧阳闫”这个名字变得一文不值甚至充满嘲讽时,“学业”这个词,却被眼前这个陌生人赋予了全新的意义——那是属于他自己的,安身立命的根本。
“我……我以前学的是金融和企业管理。”他小声说,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,“但现在……好像没什么用了。”
“怎么会没用?”张鹏程笑了,“知识本身没有过错,关键在于你怎么用。金融知识可以用来运作资本,也可以用来帮助我们这样的公益组织更高效地管理善款,让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。企业管理经验,可以用来经营跨国公司,也可以用来打理一个帮扶项目,让它持续运转,帮助更多人。视角变了,知识的用途就广了。”
这番话,像一把钥匙,轻轻打开了欧阳闫心中某扇紧闭的门。他第一次意识到,剥离了那个沉重的身份外壳,他所学的东西,或许可以以一种更自由、更贴近本心的方式去运用。
“我……我想找几本书看看。”他终于说出了口,声音虽然轻,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意味,“随便什么,经济学,历史,或者……小说也行。”他已经很久没有为了“想”而看书了。
张鹏程眼里闪过欣喜:“好!太好了!我书房里书不多,但杂七杂八也有一些。明天让大刘去图书馆帮你借,或者我们直接网上下单!你想看什么,尽管说!”
艰难的配型之路与亲情的冰冷
接下来的日子,节奏快而充实。在张鹏程和大刘的奔走下,欧阳闫住进了一家在治疗血液病方面颇有经验的专科医院,开始了系统性的治疗。张鹏程直播间发起的专项募捐,得到了无数爱心网友的支持,款项源源不断地汇集,初步解决了治疗费用的燃眉之急。
欧阳闫的身体状况在药物的控制下暂时稳定了一些,虽然依旧虚弱,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颓败。他开始看书,从张鹏程带来的《平凡的世界》到他自己要求的经济学着作。阅读时,他脸上会呈现出一种久违的专注和平静。张鹏程“学业为主”的叮嘱,像一颗种子,在他荒芜的心田里悄然生根。
然而,最大的难题——合适的造血干细胞配型,依然像一座大山横亘在面前。全国骨髓库反复检索,没有找到合适的非亲缘供者。所有的希望,似乎又被迫回到了生物学上的亲生父母和姐姐们身上。
“鹏程,”大刘从外面回来,脸色很难看,“我又托人联系了那边,甚至愿意承担他们所有的检查费用和误工费,并且保证后续绝不纠缠……但那对父母,态度非常坚决,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。说话……很难听。”
张鹏程的心沉了下去:“怎么说?”
大刘愤愤地啐了一口:“他们说……‘当初拿钱的时候就说清楚了,一刀两断。他现在是死是活,跟我们没关系。别再来找我们,我们不会做的,死了这条心吧!’他妈的,这哪是为人父母能说出来的话!”
坐在病床上看书的欧阳闫,显然听到了这番话。他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低着头,长长的睫毛垂下来,遮住了眼中的情绪,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悲伤和绝望,几乎弥漫了整个病房。
张鹏程走到床边,轻轻抽走他手中的书,放在床头柜上。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,只是伸出手,覆盖在欧阳闫冰凉的手背上。
“他们……一直就是这样。”欧阳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,“小时候,家里穷,我是超生的,为了生儿子……后来有了儿子,又觉得负担重。欧阳家给的那笔钱,对他们来说,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,足以让他们彻底遗忘我这个‘麻烦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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