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窟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。

定界石的白光顽强地对抗着空间漩涡的吞噬，像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不灭的孤灯。星遥悬浮在半空，光桥明灭不定，她泪流满面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凡的身影在白光中越来越淡，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。

苏茹脸上血色尽褪，青衫上的血迹冰冷刺骨。她向前伸出手，指尖颤抖，却什么也抓不住。那份迟来的、刚刚看清的心意，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刀，在她心口反复凌迟。早知如此，她宁愿自己从未踏入这陨星涧，从未引他来此。

敖青璃咬紧牙关，龙枪拄地，才能勉强站稳。她从未想过，这个让她觉得“有趣”的人族小子，竟能如此决绝地走向自我毁灭。龙族漫长的生命里，这样的震撼，不多。
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结局已定时——

异变，陡生于微末！

林凡那几乎消散的躯体中心，一点幽邃到极致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、连“存在”本身都要被其同化的“黑点”，悄然浮现。

那不是暗夜核心，也不是星辰内核。那是更本质的、更接近“无”的某种东西。

暗界源核！

它以那“黑点”为中心，瞬间扩散！破碎的金丹碎片、暗夜核心的残骸、星辰内核的余晖、林凡燃烧殆尽的生命本源、定界石散发的空间稳定之力、甚至从失控漩涡中泄露出的暗影界气息……所有的一切，无论属性，无论正邪，无论生死，都被这初生的源核无情地吞噬、搅拌、熔炼！

林凡即将消散的身体猛然一震，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，开始反向吸收周围的一切能量！定界石的白光被扯向他，空间漩涡的吸力被扭曲指向他，血池中残余的魂力化作洪流涌向他！
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苏茹猛地睁大泪眼，绝望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。

敖青璃龙瞳骤缩，身为龙族，她对能量和生命层次的感知远超人族。她感觉到，林凡体内正在诞生一种她从未见过、无法理解、甚至本能感到一丝敬畏的“东西”。那不是境界的突破，那是……生命形态的质变！

星遥也停止了哭泣，呆呆地看着。她体内的“星种”在疯狂颤抖，不是恐惧，而是一种近乎朝拜的悸动，仿佛见到了孕育星辰的母体。

林凡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。他感觉自己“死”了，又仿佛在以一种更奇特的方式“活着”。他感觉不到身体，却又仿佛无处不在。他“看”到了自己体内那个疯狂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，它贪婪、霸道，却又遵循着某种他无法言喻、却自然明了的至高法则。

暗夜君王传承最终篇的奥义，那些他曾经无法理解的艰涩文字，此刻如同流水般划过心间，变得无比清晰。

“暗影非终，寂灭非亡……纳万源于一炉，铸不朽之真我……”

原来，暗夜君王的终极，并非掌控黑暗与死亡，而是……成为包容一切、演化一切的“源点”？

他不知道，也不需要知道。此刻，他只有一个无比清晰、超越生死的执念——

定住那该死的漩涡！救下星遥！带师娘离开！

这股执念，成了初生源核的第一个指令，最核心的法则！

嗡——！

源核的吞噬骤然停止。下一秒，一股无法形容的、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原始波动，以林凡为中心，轰然荡开！

波动所过之处，沸腾的血池瞬间平息，粘稠的血液凝固如黑曜石。那失控的空间漩涡发出一声哀鸣，扩张之势被强行遏制，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、闭合！连接星遥的光桥寸寸断裂、消散！

星遥从半空中跌落，被苏茹抢上前接住。

洞窟内狂暴紊乱的能量，在这原始波动下，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抚平，迅速归于一种诡异的、万物归墟般的“平静”。

光芒散尽。

林凡的身影重新显现。

他依旧站在那里，黑袍无损，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然天翻地覆。容貌未变，却给人一种非人的、近乎“概念”般的淡漠与威严。双眸深邃如亘古星空，平静无波，不再有左眼黑暗右眼星辉的异象，但那双眼仿佛能映照出万物的本质与归宿。

他低头，看向自己的手掌。掌心皮肤下，隐约有微不可察的混沌色流光一闪而逝。他能“感觉”到，小腹丹田的位置，那颗微型的“暗界源核”正在缓缓旋转，它取代了金丹，成为他一切力量的源泉。源核之中，似乎蕴含着一个尚未开辟、混沌未分的……“世界”雏形。

他的力量并未恢复到巅峰，甚至可以说还很虚弱，源核初生，如同婴儿，需要海量的能量和时间去成长。但，他的生命层次，他对力量本质的理解和掌控，已然跃迁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。

他抬起头，目光扫过惊魂未定、满脸泪痕的星遥，扫过一脸震惊与关切的敖青璃，最后，落在了呆呆望着他、眼中交织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更深忧虑的苏茹身上。

他的目光在苏茹脸上停留了一瞬，那亘古星空般的眸子里，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属于“林凡”的温度，但很快又归于深邃的平静。

他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仿佛能直接印入灵魂的质感：

“此地不宜久留，通道虽闭，余波未尽。”

“我们，该走了。”

（第136章 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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