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洞里湿冷，空气中弥漫着腐土和伤口散出的淡淡血腥味。
林凡背靠着冰冷的洞壁，脸色白得吓人。他闭着眼，胸口起伏微弱，体表那层暗金色的纹路时隐时现，像快没油的灯。
苏茹坐在他旁边，手里捏着一块沾湿的布，小心翼翼地擦去他嘴角干涸的血迹。她的动作很轻，生怕惊扰了什么。她自己左肩的伤也只是草草包扎，稍微一动就疼得皱眉，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，全副心神都在林凡身上。
星遥蜷缩在另一边，抱着膝盖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。昨晚魔将的意念冲击和连番逃亡，让她心神俱疲，手里的“虚空星金”碎片光芒都黯淡了许多。
敖青璃守在洞口，长枪横在膝上。她身上的青鳞战裙沾满了泥污和暗绿色的毒液，有几处破损。龙族强横的体魄让她还能支撑，但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警戒，也让那双锐利的龙瞳里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洞外，沼泽的雾气缓缓流淌，死寂中偶尔传来不知名生物滑过水面的细微声响，更添压抑。
“不能久待。”敖青璃没回头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这里的气味会引来东西。”
苏茹点点头，看向林凡：“凡儿，还能走吗？”
林凡眼皮动了动，缓缓睁开。眼底深处有混沌色的微光一闪而过，但更多的是虚弱。他试着动了一下手指，一股针扎般的刺痛从丹田源核位置传来，让他闷哼一声。
“死不了。”他声音沙哑，撑着洞壁想站起来，身体却晃了一下。
苏茹立刻扶住他。她的手很稳，但林凡能感觉到她手臂也在微微发颤。
“我背你。”敖青璃转身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林凡摇头：“不用。扶着我走。”他看了一眼星遥，“她状态更差，你多留意。”
敖青璃没再坚持，走到星遥身边：“能走吗？”
星遥用力点头，撑着洞壁站起来，脚步有些虚浮。
四人再次上路，离开这个短暂的避难所。方向是林凡之前感知的、沼泽更深处。
路更难走了。
腐臭的泥潭更多，踩下去能陷到大腿。扭曲的树木张牙舞爪，枝干上挂着黏糊糊的、会散发致幻孢子的藤蔓。空气中开始出现淡紫色的瘴气，带着甜腻的腥味，吸入一点就让人头晕目眩。
他们必须时刻运转灵力抵抗，消耗极大。
林凡几乎是被苏茹半架着走。他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压制体内紊乱的源核和修复伤势上，每一步都走得艰难。汗水混着泥水从他额角滑落。
敖青璃走在最前，长枪当拐杖，不时拨开挡路的毒藤和突然窜出的毒虫。她的龙气对低等毒物有震慑作用，但范围有限。
星遥紧紧跟在苏茹身后，手里的碎片成了唯一的光源，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。她脸色发青，呼吸急促，紫瘴对她的侵蚀最明显。
走了约莫一个时辰，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黑色水域。水面平滑如镜，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。但水域中央，隐约能看到一些凸起的黑影。
“绕开。”林凡喘息着说，“那片水……不对劲。”
太静了，静得诡异。而且他衰弱的感知里，隐约捕捉到水下有庞大而晦暗的生命波动，正在沉睡。
他们沿着水岸边缘，尽量远离那片死水，多走了近半个时辰。每个人的体力都在飞速消耗。
希望，似乎在一点点被这无尽的沼泽和毒瘴磨灭。
就在苏茹都开始感到一丝绝望时，被她搀扶着的林凡，身体忽然微微一震。
“等等。”他停下脚步，勉强抬起头，看向左前方雾气最浓的方向。
“怎么了？”苏茹立刻警觉。
林凡没说话，闭上眼，将所剩无几的感知力全部凝聚，投向那个方向。源核虽然黯淡，但对能量和空间的本源感应仍在。
几息之后，他睁开眼，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置信的光芒。
“那边……空间有问题。”他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，“很薄弱……而且，有外面……的灵气渗进来……很微弱，但确实有。”
“外面？”敖青璃精神一振，“你是说，可能是出口？或者……空间裂缝？”
“不确定。”林凡摇头，“但那里是这片沼泽能量场的一个‘破口’。可能是天然形成的薄弱点，也可能是……古代残留的阵法或传送痕迹被沼泽掩盖了。”
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。
但林凡的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：“要去那里，必须横穿前面那片区域。”他指着左前方，那里地势稍高，长满了颜色艳丽、形态狰狞的巨型毒蕈和灌木，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、令人心悸的兽吼和毒虫振翅的嗡嗡声。
“那片林子……给我的感觉很危险。里面有大家伙。”林凡看向苏茹和敖青璃，“可能是这片沼泽真正的霸主之一。”
留下，是等死。幽冥道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，那个被封印的魔将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。
前进，是闯入未知猛兽的巢穴，九死一生。
没有第三个选择。
苏茹扶着林凡的手紧了紧，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星遥，最后看向林凡，眼神坚定：“走前面。”
敖青璃握紧了长枪，龙瞳中战意重新燃起：“总比憋死在这里强。”
星遥也用力点头，尽管害怕得嘴唇发抖。
“好。”林凡深吸一口气，压下体内的不适，“走。尽量隐蔽，如果惊动了，我来断后，你们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敖青璃打断他，“要走一起走。”
林凡看了她一眼，没再说什么。
四人调整方向，朝着那片传来兽吼的狰狞林地，小心地摸了过去。
希望，就在林地的另一边。
但通往希望的路上，布满獠牙。
（第148章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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