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还没说完，乔伊的右脸——那张被剥掉了菌膜，只剩下溃烂皮肤的右脸，突然僵住了。

他的嘴巴以一种不属于人类的机械方式开合，吐出毫无感情的电子音：

“清除失败。启动B计划：污染自省之匣。”

凌飒心头猛地一跳。

原来霜痂真正的目标不是她，甚至不是凛冬之城，而是那个刚刚诞生、还没捂热乎的“自省机制”！

一旦自省之匣被污染，所有使用过自省亭的玩家，那些好不容易被捞回来的“初心”，都会变成最致命的毒药，让他们彻底陷入人格崩解的混乱。

这招釜底抽薪，真他娘的毒。

“妈的。”凌飒低骂一句，当机立断。

她一把从腰间扯下那个巴掌大的、布满裂纹的自省之匣，三两步冲到净水厂的核心区域——那个巨大的、已经停止运转的净水滤芯前。

她拧开滤芯的外壳，想也不想，直接把自省之匣塞了进去。

紧接着，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看着像垃圾袋的包裹，哗啦一下，把里面的东西全倒进了滤芯里。

那是她一路走来随手捡的各种“破烂”——带着麻痹毒素的干枯藤蔓汁液，能干扰磁场的开裂石粉，还有那张被她捏在手心揉搓了半天、纤维已经开始分解的糖纸。

图鉴界面疯狂闪烁，数据流乱成一锅粥。

【警告：检测到多重未知成分冲突！正在生成……生成混沌屏障！】

“墨宸，断电！”凌飒冲着身后大吼。

墨宸的动作比她声音还快。

他单手在虚空中一划，直接切断了整个厂区的主电源。

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

唯一的光源，来自那个净水滤芯。

它没有爆炸，反而像个萤火虫的窝，正从内部散发出一种柔和而混乱的微光。

管道内壁上，那些刚刚恢复闪烁的孢子冰晶，在接触到这股光芒的瞬间，像是遇到了无法识别的乱码，光芒飞速黯淡下去，集体陷入了休眠。

混乱，是秩序最大的天敌。

“走了。”凌飒抹了把脸上的冷汗，转身就走。

撤离时，乔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，他右脸上最后一点菌膜的残渣剥落，露出底下坑坑洼洼的溃烂皮肤。

“我……我本来……只是想骗点钱活下去。”他低着头，声音嘶哑。

他干净的左脸却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：“但现在，我想当个完整的人。”

凌飒脚步没停，只是反手从兜里抛了样东西过去。

叮当一声，一枚刻着天平与破烂图案的徽章落在乔伊脚边。

“明天，去联盟报到。职位，首席测谎顾问。”

远处，一处管道的顶端，一枚伪装成冰晶的监控眼，屏幕上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缝。

它传输的最后一帧画面，定格在凌飒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上。

在她腰间，那个刚刚被取出来的自省之匣，镜面上那道最深的裂痕，正在月光下，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，缓缓愈合。

今夜的凛冬之城，没有风。

空气黏稠得像要下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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