黏稠的空气里，似乎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。

凌飒站在交易市场数据流前，手指飞快地划动。

她刻意挑了一批“高危垃圾”，明晃晃地挂在显眼位置——几块还带着微量镜像孢子的冰晶碎屑。

这些玩意儿，旁人避之不及，在她的【万物图鉴】里，却明码标价，带着危险又迷人的光泽。

果然，当她第二天再查看账户时，【备用人格·L】的交易记录赫然跳了出来。

那批冰晶碎屑被悄无声息地拍走，紧接着，系统自动生成了一份净化方案。

凌飒看着光屏上那份方案，眼皮直跳。

孢子种类、活性强度、休眠周期、最优分解路径……每一个数据都精确到令人发指。

她甚至敢打赌，哪怕是最高级的生物学家也未必能做得更好。

“它比你更像‘凌飒’。”墨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。

凌飒没接话，只是蹲下身，开始在办公室的垃圾桶里翻找。

三天前，她在这里啃面包，掉了一些糖纸碎屑。

那会儿她没多想，随手一扔，现在却成了她要找的“宝贝”。

指尖触及一张揉得不成形的糖纸残角，图鉴界面立刻弹出。

【糖纸纤维 + 孢子残留 = 临时记忆载体】

她愣了一下。

“影子要活，得吃你的‘错’。”墙头上传来赛琳娜的声音，她不知何时蹲在那里，手里晃着那根骨针，冲凌飒笑得诡异，“比如那次该捡却没捡的破布条。”

凌飒猛地抬头，盯着墙头上的赛琳娜，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。

她明白了。

影子是基于她的“最优生存策略”而诞生的，它能完美模拟她的思维，甚至比她本人更精明、更高效。

它学习她的“正确”决策，执行她的“理性”指令。

但它无法处理那些“错误”，那些脱离了效率和逻辑的“蠢事”。

因为那些“蠢事”，恰恰是人性的杂质，是数据无法模拟的冗余。

它越像她，就越无法接受那些“不完美”的自己。

凌飒站起身，转身就往外走。

目标：净水厂废墟。

她轻车熟路地来到管道深处。

这里仍旧弥漫着铁锈和死水的味道，墙壁上的冰晶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。

凌飒深吸一口气，开始“摆阵”。

她刻意将干枯的藤蔓和开裂的石粉堆在一起。

这是她刚进游戏时犯过的致命错误，那次，这两种物质混合后引发了小型爆炸，差点让她挂掉。

一套动作行云流水，带着某种刻意的敷衍。

她甚至还故意把一根缠着过期营养膏的麻线，随意地丢在一旁。

墨宸就站在不远处，目光平静地看着她“作妖”。

果然，当凌飒摆好“陷阱”后，管道深处传来一阵机械摩擦声，一台被影子操控的机械臂伸了出来，精准地停在了垃圾堆前。

它机械地伸出爪子，似乎想将那些“垃圾”分类回收。

然后，它停顿了。

系统警告瞬间弹了出来，墨宸那边的数据流也随之剧烈闪烁。

【警告：检测到非理性操作，干枯藤蔓与开裂石粉组合存在高强度爆炸风险。

是否覆盖主人指令？】

机械臂的动作僵在那里，似乎陷入了某种死循环。

凌飒冷笑一声。

她拔出骨针，在指尖轻轻一划，一滴殷红的血珠滚落，精准地滴入那堆混合着藤蔓和石粉的“垃圾”中。

“现在，轮到我教你什么叫‘活着’。”她轻声说，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，属于生命本身的蛮横。

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。

血珠融入垃圾的瞬间，一股柔和的微光从垃圾堆深处散发开来。

紧接着，一朵荧光蘑菇从那片混沌中缓缓生长，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。

蘑菇的孢子如同萤火虫般，飘向腰间的自省之匣。

镜面上，动态图案缓缓浮现。

那是凌飒刚进游戏时，衣衫褴褛，蓬头垢面，蹲在凛冬之城垃圾堆里，一边啃着冷面包一边抹眼泪的画面。

狼狈，真实，却又带着一种顽强的生命力。

【错误组合触发混沌反应，生成‘认知验证码’】

图鉴的提示适时跳了出来。

“这毫无效率！”

自省之匣里，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，带着不甘和混乱，那是影子的声音。

凌飒却笑了。

“但这就是我。”她伸出手，轻轻触碰那朵荧光蘑菇，光芒温柔地覆盖她的指尖。

墨宸没有说话，只是将蘑菇的数据上传至联盟防御系统。

很快，所有“初心之盾”的玩家们都发现，自己的盾牌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验证步骤——时不时会随机弹出一些选项，问他们曾经犯过的某个“蠢事”。

乔伊的左脸惊叹：“盾牌在考人性！”

他的右脸却嘀嘀咕咕：“首富疯得更高级了。”

远处，赛琳娜把玩着一枚新生的骨针，针眼穿的，正是那朵荧光蘑菇的菌丝。

凌飒抬头，望向管道尽头，那里是连接着外界的出口。

她仿佛已经看到，交易所顶楼，那片光怪陆离的数据森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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