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远明带着云麓仙宗的弟子,如同被猛虎追赶的兔子,仓惶逃离了清风镇,连头都没敢回。
“忘忧”酒馆的威名,或者说“凶名”,经由这些“名门正派”的官方认证,再次被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酒馆内,那些原本只是寻求庇护的“特殊”客人们,此刻看向我的眼神,除了敬畏,更多了几分近乎狂热的归属感。这里,是连云麓仙宗执法长老都不敢造次的绝对安全区!
“老板,您刚才真是太……太厉害了!”一个脸上带着刀疤、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汉子,激动地端起酒杯,“我老刀闯荡半生,没见过您这样的人物!我敬您!”
“敬老板!”
“多谢老板庇护之恩!”
其他客人也纷纷举杯,气氛热烈而真诚。
赵铁和林月儿忙着招呼,脸上也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。卧龙凤雏五人组更是挺直了腰板,仿佛吓退云麓仙宗长老的是他们自己。
我靠在柜台后,接受着众人的敬酒,心里却没什么波澜。
吓退一个元婴长老,对我来说,跟赶走一只苍蝇没什么区别。值得在意的,是这件事背后透露出的信号。
云麓仙宗内部,看来也并非铁板一块。程远明这次的行动,是出于公心,还是受了宗门内某些派系(比如之前那个玄玑长老的残余势力)的怂恿?他们是真的追查凶徒,还是借机试探,或者干脆就是想找茬,挽回之前枯木长老被重创、被迫赔偿丢掉的颜面?
还有天机阁,接连吃瘪之后,会善罢甘休吗?他们那套神神叨叨的因果推演,会不会又搞出什么新的幺蛾子?
树欲静而风不止啊。
我揉了揉眉心,感觉这退休生活,就像在玩一个永无止境的打地鼠游戏,刚按下去一个,另一个又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。
几天后的一个傍晚,酒馆里依旧热闹。
一个穿着破烂、浑身是血的身影,踉踉跄跄地冲到了酒馆门口,扑通一声栽倒在地,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块沾血的玉佩。
“救……救命……”他发出微弱的呻吟,气息奄奄。
门口的动静立刻引起了注意。
赵铁一个箭步冲出去,将那人扶起。只见这是个年轻男子,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,修为只有炼气后期,身上伤痕累累,有新有旧,最严重的是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,萦绕着阴寒的死气,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。
“是黑风寨的追杀印记!”有识货的客人低呼一声,面露忌惮。
黑风寨,是盘踞在附近黑风山的一伙流寇,手段残忍,据说寨主是个金丹中期的魔修,行事毫无顾忌。
那年轻男子看到酒馆的招牌,又看到出来的赵铁和我,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,用尽力气将那块玉佩举起:“求……求老板……救救我妹妹……他们……他们抓了我妹妹……在黑风寨……玉佩……是信物……”
话未说完,他便脑袋一歪,昏死过去。
赵铁连忙输入灵力护住他的心脉,抬头看向我,眼神带着询问:“老板……”
酒馆内的客人们也安静下来,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救人?还是不管?
按照酒馆的规矩,不主动惹事,不包庇恶徒,但也从不拒绝上门求助的客人。可这次,牵扯到黑风寨那帮亡命之徒。救人,就意味着可能要正面冲突。
更重要的是,这年轻男子来历不明,他的话是真是假?会不会是黑风寨,或者其他什么势力设下的圈套?
所有人都看着我,等待我的决定。
我走到门口,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年轻人,又看了看赵铁手中那块质地普通、却刻着一个“婉”字的染血玉佩。
神念微动,如同水波般掠过年轻人的身体和他的记忆碎片。
伤势是真的,濒死是真的。恐惧、绝望、以及对妹妹的担忧,也是真的。不是圈套,只是一个走投无路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求救的可怜人。
“抬进去,治伤。”我淡淡开口。
赵铁脸上顿时露出喜色:“是,老板!”
他连忙和侯七一起,小心翼翼地将年轻人抬进了后院厢房。林月儿也立刻去准备疗伤丹药和清水。
酒馆内的客人们见状,神色各异。有人松了口气,有人面露担忧,也有人眼神闪烁,不知在想什么。
一个常来的、消息灵通的散修忍不住开口道:“老板,黑风寨那帮人可不好惹,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崽子。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,招惹他们,值得吗?”
另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却哼了一声:“怕什么?有老板在,黑风寨算个鸟!难道就见死不救?”
“就是!咱们在这酒馆里,受老板庇护,不就是图个安心吗?要是见死不救,那和外面那些弱肉强食的地方有什么区别?”
客人们议论纷纷。
我听着他们的争论,没有表态。
规矩是死的,人心是活的。
立规矩,是为了减少麻烦,保护这片安宁之地。
但有些时候,如果为了死守规矩,而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情味儿,那这安宁,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冰冷囚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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