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木的神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,轻轻搭在“锁”的外围。他不敢深入,只是感知着那些流转的符文,尝试用“葬土”的安息之意去抚平一些最细微的躁动,用玉佩信物和副卷学到的“镇海”韵律去共鸣那些尚算完好的部分。
这是一个缓慢而危险的过程。每一次共鸣,都像是用一根头发丝去拨动千钧巨闸;每一次抚平,都可能引来更大范围的能量反噬。他的心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,“安息之种”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。
石室内,现实时间只过去了约莫一炷香。
但在云芷的通明净光视野中,阿木周身的气息正发生着剧烈的、深层次的变化。他体内的灵力循环正在被强行改造,变得更加厚重、沉凝,隐隐与脚下的大地(虽然隔着星沉铁和深海)产生共鸣,又带着一丝海洋的浩瀚与潮汐韵律。他的神识强度在飙升,但同时也变得如同经历过万载风霜的古木,沉静而布满“年轮”。
“他在……直接感悟法则的碎片。”云芷低声对守在门口的墨菲斯说道,声音带着震撼,“虽然只是最边缘、最破碎的部分,但这通常只有化神期修士在特定机缘下才能尝试……而且风险极高。”
“高风险,高回报嘛。”墨菲斯依旧靠在门框上,目光却似乎能穿透石壁,看到阿木神识所处的那个玄妙境界,“这小子运气不错,有‘葬土’打底,有信物引路,还有我们这群‘保险’看着。换个人,早被那‘锁’里泄露的归墟之意冲成傻子了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不过,光‘看’懂锁可不行。锁匠的活儿,讲究的是‘手感’。他得找到那个‘劲儿’,既不能太轻(碰不到核心),也不能太重(会崩断),还得找准地方(关键节点)……嗯,说起来跟揉面发差不多,火候很重要。”
赵铁和林月儿听得面面相觑。老板这比喻……总觉得哪里不对,但又莫名有点贴切?
就在这时,阿木的身体猛地一震!
笼罩他的淡金与湛蓝光晕剧烈闪烁,随即向内坍缩,尽数没入他的体内!他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,眉头紧锁,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,嘴角甚至渗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——那是心脉“安息之种”力量过度消耗、甚至受损的迹象!
“阿木!”云芷惊呼,就要上前。
“别动!”墨菲斯抬手制止,眼神微凝,“他自己选的钢丝,得自己走完。现在打断他,前功尽弃不说,反噬更严重。”
石桌旁,阿木紧闭的双眼中,正上演着外人无法窥见的凶险博弈。
他的神识,终于在一次小心翼翼的共鸣尝试中,触及了“法则之锁”核心节点附近,那卷《镇海》正卷的虚影!
就在接触的刹那,一股庞大、精纯、却又冰冷浩瀚到极致的意念洪流,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,顺着那接触点轰然反冲回来!
那不是攻击,而是《镇海》正卷本身蕴含的、关于“镇海”、“定波”、“疏导归墟”的完整法则信息,以及……末代守钟人玄矶子留在其中的最后一道神念烙印!
信息洪流几乎要将阿木的神识冲垮,而那神念烙印则带着万载孤寂与最后的嘱托,直接叩问他的本心:
“后来者……汝为何而来?”
“为力量?为长生?为掌控这毁灭与创造之源?”
“亦或……为那早已破碎的盟约……为这摇摇欲坠的平衡……为后世……争一线生机?”
阿木的神识在洪流中摇曳,如同狂风中的残烛。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浩瀚的法则与沉重的情感同化、稀释,仿佛要化入这万古的寂寥与责任之中,成为下一个“守钟人”的注脚。
不……不对……
他艰难地凝聚着即将涣散的意念。
我不是为了成为谁……也不是为了背负万载的孤寂……
酒馆的灯光、老板的吐槽、赵大哥的剑、月儿姐的酒、云芷姐沉静的目光……还有珊瑚城那些担忧的龙瞳……
他想起自己捧着葬土秘卷时的茫然与责任,想起心脉处“安息之种”带来的沉静力量,想起刚才“看”到的那些破碎画面中的牺牲与坚守。
力量?长生?掌控?
那些或许很重要,但……不是根本。
他的神识中,属于“阿木”的那一点真灵,如同被激流冲刷的顽石,反而越来越清晰、越来越坚定。
他将自己最真实的念头,毫无保留地回应向那道神念烙印:
“我……为‘回家’而来。”
“让该回家的钟舌,回到它该在的地方。”
“让该平静的海眼,得到它应有的安息。”
“让该延续的平衡……在我这一代,至少……不要断在我手里。”
“至于力量、责任、孤寂……”
“那是路上的风景,和可能要付的旅费。”
“但路,是我自己选的。店,是我自己打工的。”
“老板说了,自己的账,自己结。”
这回应,既不宏伟,也不悲壮,甚至带着点市井气的实在和少年人的执拗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