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是收了钱来办事的,但也要顾及名声和证据。”苏知娴解释,“咱们账目清楚,说话在理,他自然不好太过偏袒。”
她看向明远:“今天这事给咱们提了个醒——往后做事要更仔细,账目要更清楚。在镇上开店,这些都要做到明面上,让人挑不出错。”
明远重重点头:“我明白了,娘。”
饭后,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。油灯点亮,温暖的光晕填满了灶间。
按照往日的习惯,这会儿该收拾碗筷、准备明天的原料了。但今天苏知娴没有动,她看着围坐在桌边的四个孩子,忽然说:
“今晚咱们不干活了,上课。”
“上课?”明轩眨了眨眼。
“对,上课。”苏知娴从柜子里取出几张裁好的纸——那是买纸时裁下的边角料,还有几根炭笔,“娘教你们识字、算数。”
她将纸分给每个孩子,自己也在桌前坐下:“明远已经会认不少字了,从今天起,你每晚温习夫子的功课,然后教弟弟妹妹认五个新字。娘教你们算数。”
这个安排让孩子们都兴奋起来。明远立刻拿出今天从私塾领的书,翻开《三字经》:“今天夫子教了前六句,我先背给你们听:人之初,性本善。性相近,习相远……”
他的声音清朗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。明轩、静姝、苏语棠都凑过去看,虽然看不懂那些弯弯曲曲的字,但听得认真。
苏知娴则开始教算数。她用炭笔在纸上写下简单的数字:“这是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…今天咱们先学十以内的加减。”
她先教了数字的写法,然后开始出题:“咱们早上卖了三罐辣油,一罐二十文,一共多少钱?”
明轩立刻举手:“六十文!”
“对。”苏知娴点头,“那如果后来又卖了两罐,一共卖了多少罐?”
“五罐!”
“五罐多少钱?”
这次明轩掰着手指算了算:“一百文!”
苏语棠在一旁看着,忍不住插嘴:“娘,可以教他们乘法口诀。三罐辣油,一罐二十文,就是三乘以二十,等于六十。这样算更快。”
苏知娴笑了:“就你机灵。不过先学基础的,循序渐进。”
她开始教简单的加法口诀。明远在那边教完五个字,也凑过来听。很快他就发现,明轩对数字特别敏感——教一遍就会,还能举一反三。
“二加三等于五,那三加二呢?”苏知娴问。
“也是五!”明轩抢答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……因为不管先数二还是先数三,加起来都是五个!”明轩眼睛亮晶晶的。
苏知娴赞许地点头:“对,这叫加法交换律。明轩真聪明。”
受到夸奖,明轩更来劲了,缠着母亲出更多题。
另一边的静姝则对写字格外感兴趣。她握着炭笔,在纸上一点一点地描摹哥哥教的字。小手还不太稳,笔画歪歪扭扭,但她极有耐心,写不好就擦掉重写,直到写得像个样子。
苏语棠也装模作样地跟着学。她心里门清,但表面上还是得像个四岁孩子——写得七扭八歪,算数故意算错几个,偶尔“恍然大悟”地哦一声。
油灯下,一家人头挨着头。朗朗的读书声、稚嫩的问答声、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,交织成温暖而充满希望的乐章。
学了一个时辰,苏知娴叫停:“今天就到这里。记住,学习要持之以恒,不能一口吃成胖子。”
她起身去灶台边,从瓦罐里舀出些下午熬的梨汤——秋天干燥,她特意加了冰糖和川贝母熬的,润肺止咳。热过的梨汤盛在粗瓷碗里,清甜温润,正好解了学习的疲乏。
喝着梨汤,明远忽然说:“娘,夫子今天还讲了‘孟母三迁’的故事。”
“哦?怎么讲的?”苏知娴问。
“说孟子的母亲为了让孩子有好的学习环境,三次搬家。”明远看着母亲,“娘,咱们也要搬家了。”
这话让气氛沉默了一瞬。
“是啊,要搬家了。”苏知娴轻声说,“但娘不是为了你们读书才搬家,是为了咱们全家人能堂堂正正地活着。在村里,总有人盯着咱们,使绊子。去了镇上,虽然人生地不熟,但至少……规矩些。”
“规矩?”明轩不懂。
“就是明面上的规矩。”苏知娴解释,“在镇上开店,要交税,要守商户的规矩,但也要受官府保护。不像在村里,族规大过天,有些人能一手遮天。”
她顿了顿,看向孩子们:“但不管去哪儿,咱们一家人在一起,齐心协力,就没有过不去的坎。”
孩子们重重点头。
接下来的几天,白天的忙碌照旧,但每个夜晚,油灯下都会准时开课。
苏知娴发现,几个孩子各有所长。
明远果然过目不忘。夫子一天教的功课,他晚上温习一遍就能牢牢记住,还能理解其中的含义。教弟弟妹妹时,他能用简单的语言解释清楚,很有小夫子的风范。
明轩对数字的敏感超乎想象。十以内的加减法两天就掌握了,缠着要学更难的。苏知娴便教了他乘法口诀,他像得了新玩具,整天嘴里念念有词:“一一得一,一二得二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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