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彪爷，”她深吸一口气，“六十两我没有。您要砸铺子，要赶我们走，请便。但盒饭……码头工人要吃饭，您拦不住。”

“拦不住？”独眼彪回头看了眼手下，“把这些饭盒，都给我砸了！”

“是！”十几个大汉应声上前。

“住手！”李大勇挣开钳制，“彪爷，码头的兄弟等着吃饭！您砸了，他们饿着肚子怎么干活！”

“干不了就别干！”独眼彪冷笑，“青石镇最不缺的，就是扛包的！”

眼看那些大汉就要动手——

“哎呀！”

一声清脆的童音。

五岁的“小草”不知何时钻到了独眼彪脚边，手里捧着一碗刚盛出来的麻婆豆腐，红油晃晃悠悠。

“伯伯，你饿不饿？”她仰着小脸，眼睛睁得圆溜溜，“这个可好吃了，我请你吃呀？”

独眼彪低头，看到个还没他腿高的小丫头，愣了一下。

就这一愣神的功夫——

苏语棠（小草）“脚下一滑”，整个人向前扑去！手里那碗滚烫的麻婆豆腐，不偏不倚，朝着独眼彪的裤裆泼去！

“小心！”有手下惊呼。

独眼彪到底是混江湖的，反应极快，侧身一躲——豆腐泼空了大半，但还是有些溅在他大腿上。滚烫的红油瞬间透过布料，烫得他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“对、对不起！”苏语棠“惊慌失措”地爬起来，小手“慌乱”地去拍他腿上的豆腐，“我不是故意的！伯伯你疼不疼？”

她拍打的力道，让独眼彪觉得腿骨快断了。

“滚开！”他一把推开苏语棠。

五岁的小女孩“弱不禁风”，被推得踉跄后退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“哇”地哭了出来。

这一哭，院子里乱了。

“彪爷，您对个孩子下手？”李大勇怒道。

“是她自己……”

“我们都看见了！您推的孩子！”工友们跟着喊。

街坊邻居听到动静，也聚了过来，指指点点。

独眼彪脸色铁青。他横行多年，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？被个五岁丫头泼了豆腐，还被倒打一耙！

“好，好得很。”他独眼扫过苏知娴，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哭的“小草”，“苏娘子，你养了个好闺女。”

他弯腰，凑到苏语棠面前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只有两人能听见：“小崽子，你等着。”

苏语棠抽抽搭搭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，用更小的声音回了一句：“我等着呢，独眼叔。”

那眼神，哪像五岁孩子？冷静，锐利，甚至带着点……嘲讽。

独眼彪心里一寒，直起身子。

“今天先到这儿。”他一挥手，“我们走。”

“彪爷，饭盒……”

“留着喂狗！”独眼彪头也不回，带着人走了。

院门重新关上，院子里一片死寂。

半晌，王氏才颤声问：“苏娘子，这……这可怎么办？”

苏知娴没回答，先去扶“女儿”：“伤着没？”

“没。”苏语棠拍拍屁股站起来，眼泪说收就收，“就是可惜了那碗麻婆豆腐——我特意多放了肉末呢。”

众人都被她这变脸速度惊住了。

“你真没事？”明远蹲下来检查。

“真没事。”苏语棠推开他，“赶紧的，饭盒还要不要送了？再耽搁，工人们该饿肚子了。”

李大勇这才反应过来：“对对对！送饭！”

他招呼工友抬起担子，走到门口又回头：“苏娘子，你放心。今天这事，码头的兄弟们都记着呢。独眼彪要是真敢砸咱们的饭，兄弟们不答应！”

这话给了苏知娴些许安慰。她点点头：“多谢。”

送走李大勇，院里只剩下自家人和周大根、孙婶子、王氏、赵氏。

“东家，”周大根苦着脸，“黑虎帮这一闹，咱们的生意……”

“照做。”苏知娴斩钉截铁，“盒饭照送，铺子照开。他越是这样，咱们越不能退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没有可是。”苏知娴看向众人，“我知道大家怕。我也怕。但怕解决不了问题。今天退了，明天他们就要一百两。后天呢？咱们退到哪里去？”

她顿了顿：“工钱照发，生意照做。若真出了事，我担着。”

这话说得硬气。周大根等人面面相觑，最终都点了点头。

“东家，我们跟着您干！”

安抚了员工，苏知娴才带着孩子们回屋。关上门，她的腿就软了，扶着桌子才站稳。

“娘！”静姝赶紧扶她坐下。

“我没事。”苏知娴摆摆手，看向苏语棠，“你刚才……太冒险了。”

“不冒险怎么办？”苏语棠倒了杯水给她，“真让他砸了饭盒？那是咱们这几天的全部心血，也是码头工人的指望。”

她顿了顿：“而且，我试探出来了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独眼彪确实有功夫底子，但不算顶尖。”苏语棠分析，“我泼豆腐时，他躲得算快，但步伐不够稳。推我那下，力道猛，但没技巧——就是蛮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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