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气渐渐飘满院子。

明远贴完春联，站在院中端详。红纸黑字，是他自己写的:“门迎春夏秋冬福，户纳东西南北祥”。横批:“家和万事兴”。

他忽然想起去年今日——那时他们还挤在破屋里，为了一碗稠粥高兴。如今，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，自己的产业，弟弟妹妹可以安心读书学画。

“哥，你看我挂得正不正？”明轩踩着凳子，举着灯笼。

“往左一点……好了。”

灯笼挂好，天色也暗下来。堂屋里点了油灯，八仙桌上摆着一大盆白菜炖豆腐，一碟腊肉炒蒜苗，一簸箕热腾腾的杂面馒头。

“开饭啦！”苏语棠端上最后一道菜——炸得金黄的鱼籽，撒了椒盐，香气扑鼻。

一家人围坐，李大勇也被留下吃饭。翠花婶死活不肯，说家里等着，只抓了两个馒头就走了。

“来，都举杯。”苏知娴以茶代酒，“今年是咱们在新家过的第一个年。娘不多说，就一句——一家人齐齐整整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
“干杯！”几个孩子齐声应和。

白菜炖得软烂，豆腐吸饱了汤汁，腊肉咸香下饭。最简单的饭菜，因着“回家”二字，吃得格外香甜。

饭后，李大勇告辞。明远送他到门口，塞给他一个红封：“李叔，辛苦一年，一点心意。”

“这、这使不得……”李大勇推拒。

“应该的。”明远坚持，“明年还要常麻烦您。”

送走李大勇，一家人坐在热炕上说话。窗外北风呼啸，屋里却暖意融融。

“明天腊月廿六，咱们得去趟镇上，把最后一批礼送了。”苏知娴盘算着，“陈员外家、冯老太爷家，这两家得亲自去。其他几家，让周嫂子代送就行。”

“娘，我想给冯爷爷带点特别的。”静姝小声道，“他上次说，想吃南边的年糕……”

“年糕？”苏语棠眼睛一转，“我会做！用糯米粉和红糖，蒸出来撒桂花，软糯香甜还不黏牙。冯老太爷牙口不好，这个正合适。”

“那明早就做。”苏知娴拍板，“多做些，给林夫子也送点。”

又说了一会儿话，孩子们都困了。新炕烧得热，被褥都是新棉花的，躺下去软和得让人不想起来。

苏知娴吹了灯，却睡不着。她听着身边几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，想起穿越而来的点点滴滴。从手忙脚乱地给“小草”喂粥，到如今一家人有了自己的产业和房子……像一场梦，却真实得能摸到炕沿。

“睡不着？”旁边传来苏语棠压低的声音。

“嗯。想起好多事。”

“想现代了？”

苏知娴沉默片刻，轻声道:“有点。但更觉得……这里才是咱们该待的地方。”

苏语棠在黑暗里笑了:“我也是。虽然没手机没WiFi，但这里有热炕头，有会叫我姐姐’的娃，还有个能一起折腾美食的闺蜜。值了。”

两人低声说了会儿话，渐渐睡去。

窗外，雪又悄悄下了起来。细密的雪花落在新房的瓦上，落在老枣树的枝头，也落在每一个归乡人的梦里。

这是他们在古代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年。

根扎下了，芽发出来了。未来会怎样，谁也不知道。

但此刻，在这栋青砖灰瓦的房子里，温暖足够抵御整个冬天的风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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