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冯府的马车就驶进了府城“苏记”的后院。车门打开,明轩第一个跳下来,像个小牛犊子似的冲向迎出来的苏知娴:“娘!”
“慢点慢点。”苏知娴笑着接住他,揉了揉他的脑袋,“又长高了,也壮实了。”
明轩嘿嘿笑着,转头看见苏语棠,眼睛更亮了:“小妹!”
苏语棠捏捏他的胳膊:“嗯,韩师傅没白教,这肌肉结实了。”
静姝被冯婉清扶着下了车。小姑娘穿着新做的淡紫色襦裙,头发梳成可爱的双丫髻,髻上各簪了一朵小小的珠花。见到母亲,她眼睛一红,却忍着没哭,规规矩矩行了个礼:“娘。”
苏知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:“我的静姝,让娘好好看看……瘦了,是不是学画太用功了?”
“没有,冯小姐每天给我炖汤呢。”静姝轻声说。
冯老太爷和婉清也下了车。苏知娴忙上前行礼:“冯老,冯小姐,这一路辛苦。快请里面坐,喝杯热茶。”
“不忙。”冯老太爷捋须笑道,“先让孩子们说说话,咱们晚点再叙。”
一家人进了后院的正屋。陈秋娘早就备好了早饭——熬得浓稠的小米粥,几碟小咸菜,还有刚出炉的芝麻烧饼。明远也从府学赶了回来,见到弟妹,向来沉稳的脸上也露出笑容。
“大哥!”明轩扑过去抱住他的腰。
静姝则走到明远跟前,仰着小脸:“大哥的功课累不累?”
“不累。”明远摸摸她的头,“倒是你,画画别太晚,伤眼睛。”
“嗯。”
一家人围坐一桌吃早饭。明轩叽叽喳喳说着在韩师傅那儿练武的趣事,静姝偶尔轻声补充几句。苏知娴一边给孩子们夹菜,一边听着,眼眶有些发热——有多久,一家人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?
苏语棠看在眼里,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瞧你,出息。”
“要你管。”苏知娴瞪她一眼,眼底却带着笑。
饭后,苏知娴和冯老太爷在屋里说话,苏语棠则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“检验功夫”。
“来,二哥,打一套拳给我看看。”苏语棠抱臂站在院中。
明轩二话不说,扎稳马步,一套“小洪拳”打得虎虎生风。虽还有些稚嫩,但一招一式已经有模有样,尤其是下盘,比上次见时稳了不少。
“不错。”苏语棠点头,“就是转身时肩膀太紧,放松些。”
“是!”
轮到静姝,她有些不好意思:“小妹,我……我不会打拳。”
“那你会什么?”
“我……我会画画。”
“那画一个。”苏语棠指着院墙,“就画这面墙,墙角的苔藓,墙头的草。”
静姝想了想,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炭笔和纸,就着院里的石凳画起来。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一幅院墙小景就跃然纸上——墙砖的斑驳、苔藓的深浅、野草的姿态,甚至墙缝里爬过的一只蚂蚁,都勾勒得栩栩如生。
苏语棠接过画,看了半晌,轻声道:“静姝,你这双眼睛……太毒了。”
静姝不解地看着她。
“没什么。”苏语棠把画还给她,揉了揉她的脑袋,“记住,这本事是你的,谁也拿不走。但也要记住,有些事,看到了不一定要说出来。”
静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巳时三刻,观止堂雅集正式开始。
今日的观止堂热闹非凡。青州府有头有脸的文人雅士几乎都到了,堂内挂满了各家送展的书画作品。但最引人注目的,还是正中那幅六尺长的《同舟》。
画前围了不少人。郑知府也在其中,他穿着常服,背着手,正细细端详。孙师爷陪在一旁,低声说着什么。
“这雨画得妙啊,仿佛能听见雨声。”
“你看这些人物的神态,个个不同,却又浑然一体。”
“听说作画者才八岁?不可能吧……”
议论声嗡嗡不绝。冯老太爷带着静姝和婉清走进来时,堂内忽然静了一瞬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紫衣小姑娘身上。
徐谦迎上来:“冯老,您可算来了。郑大人已经等您多时了。”
郑知府转过身,目光先落在静姝身上,眼底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换上和蔼的笑容:“这位就是小画师?”
静姝屈膝行礼:“静姝见过大人。”
“免礼免礼。”郑知府虚扶一下,“小娘子的画,本官看了,叹为观止。小小年纪有此造诣,堪称天才。”
“大人过奖了。”冯老太爷接话,“孩子只是有些天赋,还需磨炼。”
“哎,冯老太谦。”郑知府笑道,“这样的天赋,百年难遇。本官有个想法——”他顿了顿,看向静姝,“本官膝下无女,见小娘子如此聪慧灵秀,甚是喜爱。不知冯老可愿割爱,让本官收小娘子为义女?本官定当视如己出,悉心栽培。”
这话一出,堂内又是一静。
收为义女?知府大人的义女,那可是天大的福分。多少人求都求不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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