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手续齐全,利息公道,周转快。总比他们去借那些乱七八糟的高利贷强。”华生拿起菜单翻了翻,又觉得没胃口,放下,“尤其是刚入职的新人,工资没上来,租房拍拖,开销大,找我好过走歪路。”他语气平淡,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。
“好,真好。”马军的动作停了,勺子“哐当”一声轻轻落在碟子上。
他终于抬头,直直地看着华生,“那你自己的路呢?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种几乎要爆裂开的紧绷感,“华生!别忘了你是谁!也别忘了你为什么在那儿!”
华生身体微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。
是啊,自己还是个警察,他眼神闪烁了一下,没有立刻反驳,下意识地又拿起菜单。
“马sir,”他声音也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,“我现在能做什么?李青现在设了好多公司,旺角的场子和生意分开,搞得干干净净。他把那些‘湿’活全分出去了,我知道的最大信息就是他有空就窝在楼上的公司喝茶练武,账目也由专门的人员负责。
你也知道我才进去就成了正规贷款公司的经理,我接触的都是正经生意。我管着下面几个人,做小额贷,每天放款、核对还款流水,接触的就是白领、小店主。你要怎么办?证据?我现在连他们具体有哪些人员都不知道!”
马军的脸色没有半分缓和,他放在桌下的手捏紧了拳头,指节泛白。
“花刀青是什么人?和联胜旺角的坐馆!他现在胃口越来越大了,前几天的香港仔,昨晚又在油麻地抢地盘?事情搞好大。
他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!
让你做白领贷,让你看着干干净净,那是因为他尝到了这层皮的甜头!更方便他洗白那些见不得人的钱!”马军身体前倾,几乎越过桌面,“你以为你是在帮那些白领?你是在给他的金库添砖加瓦!他给你分红的时候,你拿得不烫手吗?华生,你醒醒!”
“我知道!我他妈都知道!”华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,引来旁边服务生惊疑的一瞥。
他深吸一口气,控制住情绪,重新压低声音,几乎是咬着牙说,“但这有什么用?我拿不到核心的证据!抓不了他的人!再这样下去,我自己都快变成个贷款老大了!”他烦躁地揉着眉心,“上面呢?上面什么指示?就这么干耗着?耗到我真变成华老板?”
“上面?上面只认证据!”马军眼神盯着华生,“上面要看到的是能把李青钉死的料!是你传回的关键信息!而不是看你的贷款业务做得多好!”他拿起旁边椅子上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袋,放在桌上,推到华生面前。
“这是贵利绩手下两个马仔前两天在油麻地被拘了,因为暴力收一笔烂账,打断了一个小贩的腿。他们交代了一些事,矛头隐约指向剥皮武私底下放的短期高利贷,跟花刀青的资金往来有关系。
但线头很细,一扯就断。这本来该是你这个‘华老板’最容易切入的角度。你天天在堂口晃悠,管着正经贷款,难道就没听过一点风声?没看见一点痕迹?”
华生盯着那个文件袋,没有立刻去拿,眼神复杂地闪烁着。
“风声?旺角的贷款生意分三块。
我是‘正规军’,面向白领和小业主,走银行渠道,利息合规。
贵利绩管的是‘江湖救急’,给赌客、给还不上高利贷的人放的短期债,通常走现金,利率高,收数手段你也知道了。
还有阿包管‘投资放数’,金额更大,对象是一些小企业或者急着周转的老板,抵押和担保做得很足,手法相对‘文明’,但背后有没有猫腻不好说。”
他语速很快,像在汇报工作,“这三个盘子,理论上分开走,账目独立。明面上,我跟贵利绩和阿包没什么交接。贵利绩的人做事,不会跟我打招呼。
至于资金链,嘿嘿,……”华生冷笑,“李青有专门的财务,很专业,查过底,背景很干净。而且贷款业务,我这块的业务资金收入大部分都是发工资去了,他明面上的正规生意很大,酒楼、游戏厅、酒店、商店、工厂等,那些都是和这边分开的。干净!”
“干净?”马军冷笑一声讥讽道,“花刀青的财务,专业精明。那才最可怕!查账本你是查不过他们的。”他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子,“查人!想办法摸到那根线!贵利绩也好,阿包也好,他们放出去的钱,怎么回收?收到哪里?最后汇总到谁手上?有没有走你的账或者通过你的客户洗一道?”
“我…”华生语塞,他确实没想过或者说没敢往深处查,“我每天要处理几十份单子,盯利息,盯催收……还要应付阿武和师爷苏时不时的查岗,他的那个行政秘书也会抽空看账目。”
马军看着他,眼神里的失望如同实质。“你现在最大的问题,不是找不到证据。”他声音冰冷,“是你心里那根‘警察责任’的弦,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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