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下安静了两秒,然后响起掌声。不算热烈,但很扎实。
刘副主任举手示意要提问。
“沈国梁同志,”他推了推眼镜,“你讲得很好,很实在。但我有个问题:你这种模式,依赖核心人物的个人能力——沈秀娟的沟通能力,李桂花的手艺,还有你本人的协调能力。如果你们不在了,这个模式还能复制吗?”
全场目光聚焦。
沈国梁手心又出汗了。他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,说:“刘主任问到了我们的痛处。是的,我们现在是靠人。但我们在做三件事来解决这个问题。”
“第一,建制度。”他看向台下,“我们请了专业的财务总监林静女士,建立了完整的公司治理体系。虽然现在还不完善,但在学。”
林静在台下微微点头。
“第二,传手艺。”沈国梁调出一张新照片——李婶教三个年轻人腌菜,“手艺角开了传承班,李婶收徒了。我们签了协议,学徒学成后要在公司服务至少三年。”
“第三,”他顿了顿,“培养新人。我儿子沈浩在做‘胡同记忆’数字化,侄女小苏在做社区研究,服务队的刘强二十四岁已经考了项目经理证。我们这一代人会老,但下一代人已经站起来了。”
刘副主任点点头,没再追问。
下一个提问的是个年轻人,戴黑框眼镜,像是学者:“沈总,你提到‘人情与制度’的平衡,但据我所知,你们公司刚经历审计风波,有历是财务问题。这是否说明,人情有时候会破坏制度?”
问题很尖锐。
沈国梁看向林静,林静轻轻摇头,示意他谨慎回答。
“这位老师问得好。”沈国梁慢慢说,“审计确实发现了问题,是2019年的一笔账。当时胡同改造缺钱,我父亲沈墨垫了两万给邻居救急,账上处理不规范。这件事,我们已经在审计报告中如实说明,并做了规范处理。”
他顿了顿:“我想说的是,人情有时候会让我们犯错,但人情也是我们改正错误的动力。那两万块,我父亲后来用自己的退休金补上了。为什么?因为胡同里住着的,不是客户,是家人。你可以在账上骗陌生人,但你骗不了家人。”
台下安静。
“所以,”沈国梁说,“我们的制度,不是冷冰冰的条条框框,而是‘家的规矩’。规矩要守,但家里人有难处,规矩也可以缓一缓。关键是要透明,要认账,要补上。”
提问的年轻人若有所思地坐下。
发言环节结束,进入茶歇。一群人围上来,有要联系方式的,有问具体细节的,有约时间去考察的。
钱胖子走过来,皮笑肉不笑:“沈总,讲得不错啊,挺会煽情。”
“钱总过奖。”沈国梁不卑不亢。
“不过,”钱胖子压低声音,“光会讲没用。你们那个二期合同,还没签吧?我听说,对方嫌贵。”
沈国梁心里一紧,但脸上不动声色:“价格是价值的体现。我们的价值,客户懂。”
“是吗?”钱胖子笑了,“那我等着看。”
他转身走了。
林静走过来,脸色不太好看:“国梁,刚接到电话。二期合同……对方明确拒绝了,说我们的报价比万家物业高18%,没法合作。”
沈国梁感到一阵眩晕。他扶住桌子:“确定吗?”
“确定。对方采购部负责人亲自打的电话,说很遗憾。”
“妈的。”沈国梁罕见地骂了句脏话。
这时,手机响了。是孙正明。
“国梁啊,发言我听了,很好!”孙正明声音很热情,“集团领导也听了,很认可。这样,第二笔投资,两百万,今天下午就到账。另外,徐总已经到了吧?让她跟你聊聊,她可是人才,在万科干过十年……”
沈国梁看向门口。一个穿灰色西装套裙的女人站在那里,四十多岁,短发,戴无框眼镜,正在看手机。察觉到目光,她抬起头,微微一笑。
那笑容很专业,很标准,但没什么温度。
“孙总,”沈国梁说,“投资款到了,我们再谈徐总的事。好吗?”
“行行行,下午三点前肯定到。”孙正明挂了电话。
沈国梁走向那位徐总。
“徐总你好,我是沈国梁。”
“沈总好,我是徐雅君。”她伸出手,握手很有力,“孙总让我来学习。不介意的话,我想先看看你们的财务数据和项目台账。”
一来就要看核心数据。
沈国梁看向林静。林静点点头:“可以。徐总这边请。”
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,沈国梁心里涌起复杂的感觉。一方面,投资要到了,解了燃眉之急;另一方面,这个徐雅君,怎么看都像是来夺权的。
“沈总。”有人拍他肩膀。
回头,是刘副主任。
“走,到我办公室聊聊。”刘副主任说。
区长办公室不大,但整洁。书架上摆着政策文件和专业书籍,墙上挂着区规划图。
“坐。”刘副主任倒了杯茶,“国梁,你今天的发言,虽然不专业,但接地气。老旧小区改造,最难的就是群众工作。你们做得不错。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