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能会影响生育。”

医生的语气很遗憾。

宋红利心里道了一声果然。

她怜惜的伸出手探了探还在昏睡的何雨水的额头：

“是我们工作的失职。”

医生摇摇头，没发表意见。

他已经听说了何雨水的身份，也知道她为什么会晕倒在邮政所被宋所长亲自送到医院。

他只叮嘱道：

“好好养着吧，多给她吃些有营养的东西。”

几人看着病床上瘦弱的小姑娘沉默下来。

这年月，家家都不富裕，能吃饱饭就是条件不错的家庭了。

像眼前这个明明已经十六岁，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这样吃不饱的，也并不是没有。

可营养不良到可能影响生育，他们却还是第一次听说。

宋红利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，反倒是经历得更多。

她叹了口气，再次给何雨水掖了掖被子，正准备转身走出病房，就看见何雨水的眼睛缓缓睁开。

“醒了？好点没有？我已经让人去给你拿吃的，一会儿吃点东西咱们就可以出院。”

她的语气温和，一点看不出她心里的愤怒。

何雨水却能感觉到她在怒火爆发的边缘。

她难为情的朝宋红利笑笑：

“宋所长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实在是……”

宋红利拍拍她的肩膀摇头，又指了指挂着的液体，示意她在输液：

“孩子，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才让你饿得晕倒，该难为情的，是我们才对。”

她并没有告诉何雨水营养不良可能会影响生育的事，这种事对一个已经懂事的小姑娘来说，无疑是很大的打击。

她在心里思索着对何雨水的补偿：

“一会儿宋姨就会回所里处理这件事的相关人员，对补偿方面，你有什么要求吗？”

何雨水垂下眸子，沉默了一会儿，并没有先说出自己的诉求，而是眼睛红红的抬眸看着她：

“宋所长，你们报案吧。”

“你们所里的事情，我相信你们所里能自己解决，但我们院里那个易中海……”

她的声音哽咽，一听就是在努力让自己不要哭泣：

“易中海身为街道办任命的管事一大爷，能为徒弟贾家多次募捐，却私下挪用我父亲寄给我的抚养费，还不知道他还干过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坏事呢。”

“我希望公安同志能好好查一查他，万一还有像我这样的受害者呢？”

说到最后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小小的身子也下意识往被子里缩。

宋红利的眉头随着她的话渐渐皱起，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，见她整个人都缩成一团，才赶紧收敛了骇人的气息：

“别怕，孩子，宋姨不是对你。”

她是因为何雨水嘴里的管事一大爷，因为她嘴里的募捐，以及她的猜测。

什么叫管事一大爷？

难不成还有二大爷三大爷？

那不过是街道办在人民群众中安排的联络员，有传达政府政策通知和信息，协调居民需求，以及及时反馈居民矛盾、协助调解邻里关系之责而已。

什么时候能私下里募捐了，还是给自己徒弟募捐？

这不是以权谋私，不，不过是个联络员，他哪里来的权利？

何雨水说的没错，他都敢以联络员的身份私自挪用她的抚养费，那又会不会还有别的受害者？

她赞赏的看了一眼何雨水，再想到她让她报案的话，面上便带出一丝笑意，语气也更加平和：

“这些事宋姨都知道了。”

让她报案，汇款单被人代领的事就是他们单位自查的结果，他们也会从责任方变成其中的受害者，是他们的工作人员受到了联络员的蒙蔽。

这样一来，包括她这个新上任的所长在内，都只会受到内部批评。

操作的好的话，甚至不用惊动上级部门，还可能坏事变好事，成为她政治生涯中的第一份功绩。

虽然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，但对这孩子，她还是领了这份情。

她没再询问何雨水有什么要求。

这孩子能聪明的想到这些，她已经不用再问她需要什么，只在心里做了决定：

“宋姨会留下人照顾你，一会儿出院你直接回去，其他的，交给宋姨。”

不等何雨水说话，她便回头对一直守在门口的王建业严厉的说道：

“一会儿你送这孩子回去南锣鼓巷，记得该说什么，不该说什么！”

医生那句“可能会影响生育”、何雨水刚刚让所长报案的话王建业也都有听见。

在同情何雨水的同时，他现在是巴不得为何雨水多做点什么来减轻自己的责任，闻言飞快的保证：

“所长你放心。”

……

何雨水并没有让王建业送她进95号院。

她远远的就让王建业停下，自己跳下自行车后座：

“王同志，就到这里吧，你送我回去的话，影响不好。”

她捏着衣角，神情有些忐忑。

王建业到嘴的要把她送到家咽了回去。

是啊，她一个小姑娘，却坐着陌生男人的自行车回去，就算他的年纪能当她爹，但谁知道认识她的人会怎么传话。

永远不要去低估那些婶子大妈的嘴。

再有，他还穿着工作服呢，就这样去95号院被易中海看见，也可能会打草惊蛇。

他深深的看了眼神情忐忑的小姑娘，心里却想起自己家里那十一岁了都还懵懂无知的女儿。

他取下龙头挂着的网兜：

“行，那你自己回去，有事记得到所里来找王叔。”

雨水并不知道王建业想得那么多，只以为他领会了自己不想打草惊蛇的意思。

她笑着接过一网兜的营养品：

“谢谢王同志，等这件事了，我请你和宋所长、蓝同志吃饭。”

她嘴里的蓝同志是邮政所里那个年轻男同志，全名叫蓝承安。

王建业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也就没有推辞，只笑着应下来后骑车离去。

看着王建业走远，何雨水才迈开脚步缓缓往95号院走去。

她手里装了两罐子麦乳精和一包大白兔奶糖的网兜太显眼，路上遇到的行人眼馋的看着她就算了，一进院子，她就听见“咕咚”的咽口水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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