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不解:“故意留下?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?这不是不打自招吗?”
“自招的,是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真相。” 萧璟将木牌收好,起身望向货栈后方的阴山余脉。那里云雾缭绕,隐约能看到连绵的山峦,正是北狄与大靖的边境线。“如果手书真的被北狄人拿走,他们大可以将木牌一并烧毁,何必留下它?无非是想让我们以为,先皇后通敌确有其事,而手书已经落入北狄手中,断了我们追查的念头。”
“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 林砚越发困惑,“如果先皇后通敌是假的,那真正通敌的人是谁?他们费尽心机销毁手书,又留下这个木牌,到底想掩盖什么?”
萧璟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走到货栈西侧的一处废墟前。这里的灰烬中,散落着几块烧焦的布料,颜色暗沉,摸起来质地粗糙,不像是中原的丝绸,反倒像是北狄人常用的兽皮布料。他捡起一块布料,放在鼻尖轻嗅,除了焦糊味,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膻味。
“你看这里。” 萧璟指着布料的边缘,“这布料的裁剪方式是北狄风格,但上面绣着的暗纹,却是大靖宫廷专用的云纹。” 他将布料递给林砚,“这说明,交易的双方,一方是北狄人,另一方,是大靖宫廷里的人。”
林砚接过布料仔细查看,果然在烧焦的边缘处看到了几缕残留的银线,绣成的云纹虽然残缺,却依旧能辨认出来。“宫廷里的人?难道是……当年参与宫变的人?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 萧璟颔首,目光变得锐利起来,“先皇后的手书,记载的恐怕不只是她自己是否通敌,还牵扯到了当年与北狄勾结的真正凶手。这个人在宫变之夜将手书送出,本想借北狄人的手彻底销毁,却没想到手书的消息泄露,被我们查到了踪迹。他们情急之下纵火,又留下北狄王庭的木牌,就是想嫁祸北狄,让我们误以为真相已经随着手书的烧毁而永远尘封。”
就在这时,一名亲卫快步跑来,单膝跪地:“王爷,在货栈后院的枯井里,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!”
萧璟和林砚对视一眼,立刻朝着后院赶去。货栈的后院被一道矮墙围着,墙已经坍塌了大半,中间有一口枯井,井口被几块石板盖住,其中一块石板已经被烧得断裂,滚落在一旁。
亲卫们已经将枯井周围的灰烬清理干净,井底隐约能看到一具蜷缩的尸体。尸体已经被烧得完全碳化,皮肤和肌肉都已烧焦脱落,露出黑色的骨骼,轻轻一碰就会碎裂,如同广西那起焚尸案中碳化的遗骸一般,根本无法辨认容貌和身份。
“王爷,这尸体的姿势很奇怪,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井里的。” 负责搜查的亲卫低声禀报,“井底还有一些未烧尽的绳索碎片,似乎是用来捆绑尸体的。”
萧璟俯身望向井底,尸体蜷缩着,双手被反绑在身后,双腿弯曲,显然是生前被人捆绑后扔进井里,再连同货栈一起焚烧的。他想起副统领密报中提到的,送出手书的是先皇后的心腹侍女,名叫青禾。难道这具尸体,就是青禾?
“把尸体弄上来,仔细检查。” 萧璟吩咐道。亲卫们立刻找来绳索,小心翼翼地将尸体从井底吊了上来。尸体落在地上,发出“咔嚓”的轻响,几根骨骼应声断裂。
林砚蹲下身,用佩刀轻轻拨开尸体身上的灰烬,试图寻找能证明身份的线索。尸体的衣物已经完全烧毁,只剩下一些焦黑的碎片,随身物品更是荡然无存。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,指尖突然触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,藏在尸体的胸腔部位。
“王爷,这里有东西!” 林砚心中一动,小心翼翼地将那物体取了出来。那是一枚小巧的银簪,已经被烧得发黑,簪头的珍珠早已熔化,只剩下光秃秃的簪身,但簪身上刻着的一个“禾”字,却依旧清晰可辨。
“是青禾。” 萧璟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。青禾是先皇后身边最忠心的侍女,当年皇后被废,满门流放,唯有青禾侥幸逃脱,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躲过灭口之灾。
“凶手杀了青禾,抢走了手书,然后纵火灭迹,还留下了北狄的木牌。” 林砚握紧了银簪,语气中带着愤怒,“他们做得真是滴水不漏!”
“滴水不漏,往往意味着破绽百出。” 萧璟接过银簪,仔细端详着上面的“禾”字。银簪的质地优良,是宫廷御制,簪身上的刻字力道轻柔,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。“青禾是先皇后的心腹,必然知道手书的重要性,她不会轻易将手书交给别人。交易的地点选在通漠货栈,说明双方都信任这个地方,而能让双方都信任的中间人,绝不会是普通人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再次望向阴山余脉:“北狄王庭的木牌,看似是嫁祸,实则暴露了凶手的身份。能与北狄王庭直接交易,又能在宫廷中安插眼线,甚至在宫变之夜顺利将手书送出,这个人的权力,必然在朝堂之上,而且根基深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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