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周点点头,没再多问,领着麦秋往砖窑里面走。砖窑内部空旷,地上铺着层干燥的黄土,靠墙堆着几捆麦秸,有黄有白,还有些零散的玉米、红薯,显然是代卖的农产品。他走到一捆白麦秸前,弯腰抽出一把,递到麦秋手里:“你试试,这是俺从邻县麦场收的,没经过暴晒,自然晾干的,柔韧度好,编挂饰正好。”
麦秋接过麦秸,指尖触到温润的质感,色泽洁白均匀,没有杂色。他捏住麦秸的两端,反复弯折了五六次,麦秸只是弯出弧度,松开后立刻恢复原状,没有丝毫断裂的迹象。他又用指甲刮了刮麦秸表面,纤维细密,没有干枯的碎屑,心里顿时松了口气:“就是这种!太好了!”
“这种麦秸八块钱一百斤,两百斤十六块,不还价。” 老周报了价,语气很实在,“俺不挣黑心钱,就赚点跑腿费,这麦秸的品质,你放心,比国营厂的不差。”
麦秋刚想点头答应,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突然从砖窑的另一头凑了过来。男人头发梳得油亮,领口敞着,手里拿着捆发黄的麦秸,脸上堆着油滑的笑:“兄弟,别听他的!他这是抬价呢!俺这儿有更便宜的,一百斤才五块,也是白麦秸,跟他的一样好用。”
麦秋接过男人手里的麦秸,刚触到就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霉味,麦秸的颜色也不均匀,边缘泛着黄。他轻轻一折,“啪” 的一声,麦秸断了,断面处还有点潮湿的痕迹。“你这麦秸不行,又脆又潮,还有霉味,编出来的挂饰肯定要坏。”
“咋不行?你懂不懂行!” 花衬衫男人急了,伸手就要抢麦秋手里的优质白麦秸,“老周就是坑你!俺这麦秸就是放潮了点,晒一晒就好了,五块钱一百斤,多划算!”
老周赶紧上前一步,拦住花衬衫男人,眼神沉了下来:“姓李的,别在这儿坑人!他是农民,挣点钱不容易,你这霉麦秸卖给他,不是毁人家的生意吗?”
“老周,你少多管闲事!这生意谁先抢到算谁的!” 花衬衫男人耍起了横,伸手就要推老周,“你不就是想多赚点吗?别装什么好人!”
老周身材结实,纹丝不动,反而瞪了花衬衫男人一眼:“俺在这儿做了五年生意,从没坑过人,你要是再胡搅蛮缠,就别在这儿待了!” 砖窑里其他几个代卖农产品的农户也看了过来,眼神里带着不满,花衬衫男人显然有点忌惮老周的威望,气焰顿时矮了半截。
“行!算你狠!” 花衬衫男人狠狠瞪了麦秋一眼,悻悻地走了,临走前还撂下一句:“你等着,有你后悔的时候!”
麦秋看着花衬衫男人的背影,心里有点后怕,要是没有老周,他说不定真的会被忽悠,买了劣质麦秸,到时候不仅耽误交货,还得损失本钱。“周叔,谢谢您,要不是您,俺今天就被骗了。”
“谢啥,俺最看不惯坑农民的人。” 老周笑了笑,转身继续帮麦秋捆麦秸,“两百斤,俺再送你二十斤,凑够两百二十斤,帮你装上车,保证你够用。” 他手脚麻利地用草绳把麦秸捆成整齐的两捆,每捆都绑得紧实,还特意留出便于搬运的绳结。
麦秋心里满是感激,从布包里掏出十六块钱,都是皱巴巴的纸币,是村里凑的采购款。他数了数,递给老周:“周叔,给您钱,谢谢您额外送的二十斤。”
老周接过钱,数了数,又把其中一张一块的递还给麦秋:“不用这么多,十六块就够了,送你的二十斤是俺的心意,以后要是再缺啥紧俏货,直接来这儿找俺,别信那些坑人的。” 他还特意叮嘱,“这麦秸你回去先摊开晾半天,透透气,再编挂饰,这样更柔韧。”
麦秋接过找回的一块钱,心里暖烘烘的。老周帮着把麦秸搬上驴车,还仔细检查了捆绳,确保不会在路上松动。“周叔,俺们村新腌了糖醋萝卜,下次俺给您带一坛尝尝。” 麦秋真诚地说。
“不用客气,都是农民,互相帮衬是应该的。” 老周摆了摆手,又提醒道,“回去的路上别走大路,绕着点城郊的小路,最近工商查得严,别被抓住了,虽然你这是正经货,可黑市交易,说不清楚。”
麦秋点点头,把老周的话牢牢记在心里。他赶着驴车,沿着砖窑厂后的小路往回走,夕阳把砖窑的影子拉得很长,老周的身影站在窑口,像一尊踏实的石像。风依旧刮着,可麦秋心里却不再觉得冷,反而充满了暖意。
回到村里时,天已经擦黑了。张大妈和几个妇女正在村口等着,看到驴车上的优质白麦秸,都高兴得合不拢嘴。“这麦秸真好!色泽白,还柔韧,编出来的挂饰肯定能卖个好价钱!” 张大妈拿起一把麦秸,反复弯折着,脸上满是赞许。
麦秋把去黑市、遇到老周、避开骗子的事说了,大家都很感慨。张老根大爷叹了口气:“还是好人多,不管在啥地方,实在人总能遇到实在人。” 李婶也说:“下次你再去黑市,可得小心点,带着个人做伴,别再遇到骗子了。”
麦秋点点头,心里却想着:有老周这样的朋友,再去黑市,也没那么怕了。他看着堆在打麦场上的白麦秸,心里满是底气 —— 虽然进城的路充满了未知和风险,会遇到断货的困境,会面对黑市的复杂,可只要保持实在和真诚,总能遇到像老周这样的好心人,在困境中伸出援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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